本文由派派txt小说论坛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paipaitxt.com/ 我们的歌 BY Erus 文案 陈逸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他没有在罗书嘉出国之前确立所有权！ 五年前，两人皆是热血青年，哪想感情还在酝酿，罗书嘉竟然就出国留学去了。 本以为罗书嘉去两年拿了本科文凭就回来了，没想到罗书嘉一读就是五年！ 五年啊，五年！人生有多少个五年啊！ 陈逸后悔死了！ 陈逸还记得五年前，罗书嘉说“顺其自然”时那不自在地抓挠着脸颊的样子。 陈逸第一次看到这样没了章法的罗书嘉，平时的罗书嘉那是多么严谨有条理啊，简直像是瑞士出品的顶级时钟，分毫不差的工整准确！ 陈逸果然按照罗书嘉所说，顺着自己的心意，在罗书嘉微微发热的脸上“吧唧”落下一个亲亲！ 瑞士石英钟同志噌地脸红了，发条断裂了，齿轮蹦出了，壮烈牺牲了。 可以他们之间的亲密也就仅限于此了。 五年后，罗书嘉回来了，陈逸绝对不会再犯这种让自己后悔的错误了！ 进攻，进攻，进攻！ 楔子 “真的不讨厌？” “不讨厌。” “这样呢？” 男生抱住了他身边的人。 “呵呵，我比较喜欢抱你。”对方反而更加用力而亲密地抱住了他。 “这样呢？” 手伸进了对方的衣服里，顺着肌理的曲线缓缓向上，最后在胸膛微微凸起的乳尖上徘徊。 “有点痒痒……”对方嘻嘻笑着扭扭身子，眼珠子一转，却翻身压住了男生，手有样学样地伸进了身下人的衣服里，大大咧咧地玩弄起对方小巧的乳尖，还嘀咕着，“以前都没有摸过呢……” 生涩的抚摸让男生微微红了脸，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下身有了些许反应。或许是对方也感觉到了什么，玩闹式的动作也渐渐温柔了起来，气氛有些暧昧。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两个人都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地剧烈跳动着。 “……不讨厌吗？”男生先开口打破了粘稠的暧昧，只是他的声音轻缓而小心的，如同柔软的羽绒骚动着人心。 “不会……我很喜欢……虽然，虽然是第一次这样摸……” 对方回答让人心情雀跃。 男生的心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这样呢……” 抱住对方的脖子，在对方微张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即将进入大三的暑假，罗书嘉终于如愿以偿地吻住了陈逸的唇，虽然，只是一个很短暂的轻柔接触。 第一章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怪异的手机铃声响起，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捉住了那只在床头柜上不停震动的手机。 “喂……”被窝里一个明显还没有清醒过来的声音应答了电话。 “陈逸？吵到你睡觉了？”电话那边传来清朗的声音，虽然被信号的杂音弄得有些失真，但停在耳朵里还是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嗯……”陈逸气息奄奄地吐出声音，眼看着似乎又要进入梦乡了。 “抱歉，我没想到你在睡觉。”电话那边的声音饱含歉意的说，不过不过按照正常逻辑来说，这时候确实不是睡觉的时间。 陈逸哼哼了两声，含糊地回答：“昨天熬夜做一个案子，所以现在正补眠……” 电话里的声音似乎笑了笑，道：“那我不吵你睡觉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下个月中旬我就回去了，你可要为我准备一个栖身之地哦。” “嗯……房子是吧，没问题……你下个月回来……” 陈逸突然不说话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一样。 “陈逸？怎么了？”电话那边的声音疑惑地问。 “你刚说……你下个月……干吗？” “回去啊。” “……下个月回来？你？” “是啊，怎么了？”电话那边的人呵呵笑着问，“是不是背着我和女人鬼混了？没事，我不骂你。” “……” 陈逸顿时从床上跳起来，顶着一头乱发，瞪圆了眼睛，对着空气──哦，不，是对着话筒大声咆哮：“你说你下个月回来？你要回来？你终于要回来了？！” “呵呵，是啊。”电话那边的人笑得还是那样淡定从容。 公元二零零九年九月二十日下午三点二十四分，陈逸在睡梦中接到电话，赴美留学五年的罗书嘉终于要回来了！ 五年前，想那陈逸和罗书嘉都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大三好青年，刚刚决定由朋友向情人发展，彼此刚刚有过“初吻”，哪料一道晴天霹雳降下，罗书嘉竟然要作为交换生赴美留学？！ 陈逸吐血三升，倒地抽搐。 不过短暂的分别也能让两个正处于暧昧尴尬期的热血青年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未来，出于种种考虑，外加陈父陈母三姑六婆及诸多教授导师的大力支持，罗书嘉就这样去了……美国。 本以为罗书嘉去两年拿了本科文凭就回来了，没想到罗书嘉读了学士又开始读硕士，再加上罗书嘉为了得到更好的锻炼，连放假都留在美国的律师事务所里实习，如此一来，除了每年陈逸飞去美国的那一两个月，两个人竟是生生分别了五年。 五年啊，五年！人生有多少个五年啊！ 陈逸后悔死了！ 当初他得知了罗书嘉对自己的感情，一时有些茫然踌躇，虽然后来也靠着一个吻把罗书嘉留下了，可是两个人的关系却有些尴尬：说是朋友吧，罗书嘉的感情又说穿了，接吻也接过了，怎么也不可能再回到那么纯洁的友情状态，说是情人吧，又没到这个份上，陈逸还是有些犹豫，毕竟突然知道自己最要好的哥们暗恋自己，而自己居然还不排斥？！这接二连三的打击那是极其巨大的！ 陈逸懵了好几天，还是罗书嘉让他放开了心情。罗书嘉说：“没关系，你顺其自己的心意就好了，也只是试着相处，如果真的是没有那种感觉，不光是你，我自己也会觉得很不舒服。说不定到时候是我先提分手呢？呵呵，‘分手’，真个词真别扭。” 陈逸还记得罗书嘉那时候不自在地抓挠着脸颊的样子，陈逸第一次看到这样没了章法的罗书嘉，平时看到的罗书嘉那是多么严谨有条理啊，简直像是瑞士出品的顶级时钟，分毫不差的工整准确呀！ 陈逸果然按照罗书嘉所说，顺着自己的心意，在罗书嘉微微发热的脸上“吧唧”落下一个亲亲！ 瑞士石英钟同志噌地脸红了，发条断裂了，齿轮蹦出了，壮烈牺牲了。 不过他们之间的亲密也就仅限于此了，因为一些一时没有放开的东西，两个人虽然会睡在同一张床上，但却是各盖各的被子，一直到罗书嘉出国留学为止，他们都没有任何更加亲密的举止。 罗书嘉离开陈逸身边之后不久，陈逸就开始想人了，开始只是怀念罗书嘉的体贴照顾，想念美味的饭菜，想念每天都会有的干净衣服，想到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闲适生活，特别是到了要考试的时候，没有了罗书嘉生活简直就像天塌了一样灰暗无光…… 后来看到别的情侣出双入对，陈逸就想起了罗书嘉，他觉得如果这时候罗书嘉在身边他就能勾过罗书嘉的肩膀，然后趁对方错愕的瞬间亲一口，然后他就能看到罗书嘉噌地脸红，像是突然被拧紧了发条的始终一样轰隆隆地摇摆起来。 想到罗书嘉的脸红，陈逸就想到彼此揭开感情的那个晚上他抚摸过的身体。罗书嘉的身体和陈逸之前摸过的女孩子一点也不一样，没有充满弹性的胸部，腰肢也不似女孩子那样纤细柔韧，皮肤更比不上那些天天保养的女孩子来的细嫩，但是陈逸却觉得很舒服，曲线紧密地贴合掌心的手感很好。 想到罗书嘉柔韧的身躯，陈逸傻兮兮地呵呵乱笑，在床上打滚时却又不期然地想到，会不会也有人发现这种美进而想要抚摸呢？一定会有的，美国那么开放，同性恋都能结婚呢，怎么会没有人喜欢书嘉呢？！ 那书嘉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通过电话和邮件听罗书嘉讲述他在美国的生活，听罗书嘉提到陌生的人名，时不时还听到罗书嘉讲某某人的趣事，或者是夸奖某某人，每到这个时候，陈逸就觉得心里有一只猫爪子在不停地抓挠，好痒啊好痒啊！ 陈逸那叫一个后悔，当初他怎么会犹豫呢？他究竟哪根筋不对了居然就眼睁睁地看着书嘉睡在自己身边而没有任何行动？他怎么可以就让罗书嘉那么“清清白白”地去了美国？他应该先下手为强，先把国旗插上、主权确立了呀！ 陈逸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去滚来，好容易熬到了期末，却得知书嘉放假不会回国！陈逸郁闷极了，正想自己飞去美国，却被陈父陈母阻止了。陈母说他不放心老儿子一个人跑到大洋彼岸去，人生地不熟的再加上语言不通，她怎么能放心。即使陈逸反复强调在美国会有书嘉照顾他，但陈母还是不放心。 一直磨到大四毕业，陈逸终于按耐不住，自己偷偷办了手续，搞了一本旅游护照，揣上私房钱跑美国去了。 不过很可惜，虽然陈逸在美国呆了将近一个月，他依然没找到机会把罗书嘉占为己有。 因为真的见面的时候，陈逸又不好意思了，罗书嘉也没有表现得很积极主动。就罗书嘉那万年不变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的深沉模样，陈逸每次想做点什么的时候就不由得犯嘀咕：书嘉究竟是什么想法啊？ 结果两个人耗了一个月，最终也只是亲亲摸摸，用手帮对方发泄了就没有再进一步了。 从美国回来之后陈逸就越想越后悔，书嘉既然愿意和自己睡一起还相互抚慰，那肯定是愿意了啊，他居然没有趁胜追击？太失败了！ 陈逸还想再飞美国，只是这回被摆过一道的陈母陈父学乖了，把陈逸的护照藏了起来，不许陈逸再乱跑，要求陈逸乖乖留在国内经营陈家的事业，直到罗书嘉回来。 “你小子，也不努力一点！看看人家罗书嘉多懂事多厉害，等书嘉回来的时候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律师了，你呢？一点建树也没有！你好意思么？人家书嘉一身学问去哪里找不到好工作，小心到时候他看不起你这纨！子弟！” 陈母戳着陈逸的脑门责难，虽然她说是说工作上的事，但陈逸却不期然地想到感情上的事。想陈逸能混个一流学府的本科文凭还是全靠罗书嘉帮忙，要是真像陈母说的那样，书嘉看不起他了怎么办？ 陈逸揣着这份小心眼，终于踏实下来，进入陈氏集团总公司跟在执行总裁身边磨练，这三年来成长得很快，再过几年等他更加成熟的时候，他就能独当一面了，而现在，陈父也将进出口贸易这一块交在手中由他负责，因为这一块涉及黑道上的生意，陈父要开始培养他做接班人了。 陈逸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罗书嘉回来了，他能不高兴嘛！ 罗书嘉半开玩笑地说让陈逸给他准备一个住处，陈逸自然不会怠慢，一年前他就给自己整了一套房子，一个人住多自在啊，想干嘛干嘛，至于卫生么，这不是有钟点工吗？ 如今罗书嘉要回来了，陈逸立刻乐呵呵地整了一间空房间出来（反正也不是他去打扫），买了家具填进去，还亲自挑了装饰，床单是罗书嘉最爱的深蓝色，和他本人一样沉静的颜色，睡在上面让人沉入夜的静谧，而窗帘却是暖黄色的，书嘉说，这是属于阳光的颜色，但偏偏的，书嘉喜欢在暖黄色的窗帘内再加上厚重的银帘，在太阳消失之后，银帘会挡去属于月光的冷清，让房间进入令人放心的黑暗之中。 关于罗书嘉喜欢，陈逸都记得，他相信书嘉会爱上这个房间。 美滋滋地看着布置好的新房间，陈逸想给罗书嘉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战果，但转念想到罗书嘉那边这时候是半夜了，罗书嘉每天都很忙，这会儿肯定累得睡下了。于是陈逸改为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过去：“书嘉，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新房间，就在我的房间的隔壁！等你回来你就住我这儿！” 陈逸关了邮箱，欢欢喜喜地回到自己房间，突然又想起：罗书嘉睡自己房间就好了，干嘛要自己另外准备一个新房间呢？ 陈逸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可是一看自己的被子皱巴巴臭烘烘的，眉头一皱，心想这样的被子让罗书嘉看到了一定不喜欢，于是陈逸这懒骨头也难得自己亲自动手一回，把被套、枕套和床套都拆了下来，一股脑儿扔洗衣机里卷去了。 倒上洗衣粉，陈逸看着自己的床单在洗衣机里卷啊卷，他又给罗书嘉发了一封邮件：“书嘉，我改变主意了，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就不要睡新房间了，和我一起睡就好了。以前都是我睡你的床，现在轮到你睡我的床！呵呵～” 邮件的末尾陈逸还不忘加上一个贼兮兮的笑脸，泄露了他此刻无比兴奋的情绪。 再次关了电脑，陈逸下意识地来到阳台看着洗衣机里卷得正欢的床单，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床单洗了，我晚上睡什么？ “啊──” 陈逸抱头哀嚎，忍不住再次给罗书嘉发了第三封邮件： “书嘉，我把自己的被子洗了，晚上没被子盖了……o(>_<)o ……” 当天晚上陈逸睡到了他为罗书嘉准备的新床上，闻着崭新被子的洗涤剂味道，翻来覆去一个晚上没睡熟。第二天，当他打开邮箱时他看到了罗书嘉的回复： “笨蛋！” 陈逸就在如此近乎癫狂的状态下等待着，不过过了几天他也渐渐恢复正常。 罗书嘉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还没有确定，他要把手上的工作交接清楚才能走，因为他几个月前碰到一个大案子，到现在才进入收尾阶段，罗书嘉要等这个案子结束后再回国，等案子一直在一些问题上纠结，翻来覆去结束不了，罗书嘉也就一直无法确定归来时期。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逸亢奋的情绪有所平息，在忙碌的工作下他也不再无时无刻地惦念着罗书嘉的归来，只有空闲时才会记起这件事。 十月中旬的一天，陈逸应酬了一个晚上后回到家，开门时发现大门没有锁，心里惊了一下，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有盗贼闯了空门。陈逸向来有出门前认真锁门的习惯，他很确定自己出门时锁了门！ 陈逸的心提起来，轻轻地推开门，戒备地走入。 屋内一片黑暗，目光所及之处物件摆设和早上离开时并没有太大差别，虽然……确实是有人动过的样子，但又不像是被人闯入过。 陈逸很是疑惑，余光瞄到玄关处摆放着男人的鞋子，陈逸心中一动，朝着卧房走去。 陈逸先去了自己的房间──没人。 想到那个可能，陈逸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他尽可能轻地却又用最快的速度走向另一个房间──那是他为罗书嘉准备的卧室。 卧室的门关着，没有灯光透出，却又冷气从门缝里丝丝溢出。陈逸心脏跳得更快，刚进门时的戒备早已被期待所取代，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放在房间中央的两个大行李箱，沐浴产品特有的清香弥散在空气中，浴室里似乎还透出些许湿润的水汽。 陈逸的心脏不期然地狂跳起来，小心走到床前，果然看到被子拱出了一个人型！ 陈逸在床前跪下，无声地望着床上的人。 睡眠中的人用双手将被子在下颚处卷起，被子遮去了他小半张脸，露出的眉眼沉静平和，既没有孩子式满足微笑也没有大人心怀烦恼的忧郁皱眉，面无表情的，不动声色的，让人想起这人清醒时也是这般自持淡定。 五年了，一点也没变。 陈逸忍不住伸手覆上眼前人的发鬓，为他将散落在脸上的发丝拨到一边，许久未见的白净面孔更加清晰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昏暗的光线让陈逸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是陈逸凭借着记忆猜测，此刻这张脸上一定浮着些许红晕，那是人睡着之后特有的幸福色彩，在这点上，眼前人和别人没有任何不同。但是这普通的红晕出现在这个看似禁欲主义的人身上，平增几分诱人姿态。 “书嘉……” 陈逸低喃，看着罗书嘉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响动要醒来了，陈逸一笑，倾身在书嘉的眉角处落下一个轻吻。书嘉含糊地哼哼一声，似乎是醒了，又好像没有醒。 书嘉微微动了动身子却始终没有醒来，陈逸不免想捏上一把质问他：你是不是在国外的时候也这么被人亲过却完全没醒来？！ 那可不行，你说喜欢我，那你可就是我的了！ 陈逸腹诽。 但在下一秒，陈逸又想到书嘉是个心房和城府一样深的人，除了自己，他从来没有让任何人亲近过，清醒的时候和陈逸以外的每个人都保持着不冷不热的距离，而在睡眠时，更是将陈逸以外的所有人都排斥在视线之外。 陈逸还记得五年前书嘉对一个擅自进入他房间的人发了很大的火，那怒火是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这件事让陈逸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特别──他甚至能随意爬上书嘉的床呢，要知道书嘉可是把床所代表的小小方寸视为“圣地”一般不可侵犯的领土。 陈逸这样想着不由得心情愉悦，看书嘉似乎是十分困顿无法苏醒，他也就不再打扰，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回房沐浴。片刻后，陈逸带着一身清爽再次爬上书嘉的床，从后抱住书嘉，覆身将书嘉压在了自己怀抱里。 陈逸满足地闻着书嘉身上熟悉的香气──这是陈逸为他准备的沐浴乳，是陈逸最喜欢的香味。 被陈逸抱了一会儿，罗书嘉动了动身子，好像是醒了，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哼哼了两声，以手揉眼，似乎是想看清抱住自己的人是谁。只是罗书嘉揉了好一会儿眼睛也没有完全睁开，但或许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他口齿含糊地问了一声：“嗯……陈逸……？” 陈逸好心情地看着罗书嘉睡眼惺忪的样子，也只有这时候他才会觉得罗书嘉也是个和自己同龄的年轻人，会迷糊会犯傻，而不是每时每刻都那样冷静深沉。 陈逸在书嘉脸颊上轻啄一口，笑着应道：“是我！” “哦……” 罗书嘉不清不楚地低喃一声，揉揉眼睛，往陈逸怀里钻了钻，像是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陈逸的腰身再一次睡了过去。 久别重逢兼之看到情人可爱的一面，陈逸心情大好，又亲上两口，还想再做点什么，但却见书嘉呼吸匀长似乎已经再一次进入睡眠了，陈逸忽然想到书嘉从美国回来不算转机的时间都要十几个小时，想必累极了。 不忍吵醒书嘉，陈逸紧了紧手臂将书嘉抱好，相拥睡下。 第二天陈逸醒来的第一眼对上的，就是罗书嘉黑亮的眼睛。 陈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怀里怎么多了一个人？ 罗书嘉莞尔，手指温柔地描绘过陈逸俊朗的面部线条，调侃道：“怎么愣住了？” “我在想……你怎么就在我怀里了？”陈逸呆呆地说出实话。 罗书嘉扑哧一声笑出来，捏捏陈逸的脸颊，笑骂了一句：“傻瓜！” 陈逸像是被这声笑骂给点醒了，眉头一拧，佯作不悦地翻身压上书嘉，恶声恶气地咋呼道：“你敢骂我？我要给你好看！” 说罢，陈逸低头吻上那粉色的薄唇，带着惩罚意味地啃噬着朝思暮想的柔软唇瓣，不安分地探入舌头掠夺属于情人的味道。 “嗯……” 罗书嘉发出一声低吟，抱上陈逸的脖子，迎合上陈逸侵略的节拍。 孽孽水声中暧昧在无声滋长，吻从惩罚到挑逗，积压了五年的欲望在这一刻钻了出来，两个人都感觉到身体里的火苗在蠢蠢欲动。陈逸火热的手伸入罗书嘉的衣襟，罗书嘉的手臂攀上陈逸的脖子，双腿纠缠磨蹭，彼此拥抱，彼此抚摸，当这个火热的吻终于依依不舍地结束时，两个人都看到对方眼中被点燃的欲望。 粗重的喘息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陈逸再次低头含住书嘉的嘴唇，吮吸着，轻咬着，低低地呢喃：“书嘉，我好想你……” 罗书嘉收紧了手臂，轻轻回应道，“我也是……” 陈逸动作一顿，又怀着无比的哀怨在书嘉的身上卖力制造属于自己的痕迹，撒娇一般地控诉书嘉的可恶：“你居然都不回来，五年诶，你都不想我？还说喜欢我呢，哼……” 听着陈逸的埋怨，感觉着陈逸湿热的气息喷在脖子上，罗书嘉不禁想起五年前陈逸也曾这样趴在自己颈窝里，只是那时候陈逸没有这些色情的小动作罢了。那时候，罗书嘉喜欢轻揉对方的头发，然后说陈逸是── “陈大狗狗～”罗书嘉笑着说，再一次抚弄记忆中浓密而柔软的头发，“你好像大型犬，比如……嗯，古代牧羊犬，呵呵。”罗书嘉想到了美国的一个同事养的一条古牧犬，每次看到那只大狗眨巴着黑溜溜的圆眼睛扑上来撒娇的时候，罗书嘉就会想起远在大洋彼岸的陈逸──真是，好像呢！ 陈逸动作一顿，抬起头来，鼓着腮帮子不高兴地说：“我才不是大狗呢！” “可是好像啊……”罗书嘉故意装出一本正经地感叹，还不忘揉揉陈逸蓬松的刘海，唤道，“狗狗，乖～” “哼！” 陈逸不满地轻哼，而在下一刻，他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上一圈，任谁一看都知道他要冒出什么坏主意了。 罗书嘉等着陈逸的坏水冒泡儿，果然见陈逸忽而坏笑一声，又低下头来凑在书嘉的眼帘上狠狠舔上一口，又是轻吻又是呵着热气地低声道：“你敢说我，等会儿我让你下不了床！” 感叹于陈逸的直白，罗书嘉面上的绯红不受控制地更深了一分，不过有个问题很重要── 罗书嘉在陈逸腰上拧了一把，断然道：“不要想，你在下面！” 陈逸顿时垮了脸，耍赖一般在罗书嘉身上大声嚷嚷起来：“不要！不要！” “那就不要做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要做！” “那你在下面。”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和以往每一次一样，两个人再一次因为上下问题纠结起来。 是的，三年前陈逸特意飞往美国也没能把罗书嘉吃掉的最大原因就在于：上下问题争执不下！ 当某个晚上陈逸终于忍受不了占有欲的煎熬，在两人用手相互发泄之后，他大胆提出了继续的要求。罗书嘉倒是没有拒绝。两个人充满激情地相互爱抚之后发生了令人无语的囧事：第一次是因为两个人都欲火焚身的时候突然发现没有润滑剂，陈逸不想书嘉受伤，而书嘉也怀抱着同样的心思（不希望陈逸受伤），各自对望之后，无奈选择了用手解决。第二天陈逸和罗书嘉很有默契地各自买了一瓶KY回来，晚上又是激情燃烧，干柴烈火一触即发，陈逸正理所当然地拿出KY准备为罗书嘉做前戏，哪想罗书嘉突然一手按住了他的贼手，另一手夺过KY，异常坚决地说：“你在下面！” 可以想象，陈逸当时是如何石化的。 难道我在上你在下不是非常完美的具有默契的选择吗？陈逸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他更加不明白一直对自己近乎百依百顺的书嘉怎么在这个问题这么执着。陈逸是因为怕痛不愿意在下面，难道书嘉也是？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总之在这个激情燃烧欲火焚身的夜晚，两个人却因为上下问题的互不退让，而不得不再次用手相互解决，唯一让陈逸感到欣慰的是，他享受到了书嘉的口舌服务。 不过也仅此一次。 事后罗书嘉沾了一点陈逸的精液尝了一口，说了一句很难吃，从此坚决拒绝再为陈逸做这种服务，除非陈逸在下面！ 此时两人再次争执不下，陈逸看着身下人满脸认真，不禁哀嚎一声： 不要啦，书嘉，我要和你做啦！！！ 第二章 显然是看出陈逸没有妥协的意思，罗书嘉也是无奈一笑，指尖滑过身上人优美的身体，贴着紧实的肌肤滑入那已经被撑出了小帐篷的裤头，准确地攫住对方火热的欲望，上下套弄两下，听得陈逸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罗书嘉微微一笑，翻身将陈逸压到了身下。 罗书嘉轻啄一下陈逸的嘴唇，安抚道：“算了，这次我们先用手吧。” 陈逸不太高兴地轻哼一声，却放松了身体，算是接受了罗书嘉的提议。 罗书嘉骑坐在陈逸的大腿上，纤长干净的手指缓缓落下陈逸的内裤，早已勃发的欲望一下子弹出来。罗书嘉似笑非笑地挑起眼角看了一眼陈逸，说不上是挑逗还是魅惑的目光让陈逸艰难地咽下口水。 他的书嘉比三年前更诱人了。 陈逸难耐地勾下书嘉的脖子，强迫对方和自己接吻。因为唇舌的纠缠，书嘉索性翘起臀部，摇摆着腰肢用自己被抚摸得硬起的乳尖贴在陈逸的胸膛上磨蹭。陈逸被磨得燥热难耐，一双毛手在罗书嘉身上乱摸，却屡屡被裤子阻挡无法摸到实质，陈逸一恼，大力一扯拉掉了书嘉的裤子，让情人白皙的躯体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自己的抚摸之下。 “书嘉……你真美……” “呵……” 陈逸迷恋地抚摸着书嘉的身躯，下意识地说出心里最纯粹的赞叹，而罗书嘉回应他的是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只是看到书嘉那染了绯红的弯弯眼角，陈逸知道书嘉喜欢自己的赞美。不过…… 还没让书嘉真正陷入欲望啊。 看到罗书嘉水光若隐若现却依然清明的眸光，陈逸不期然地想到这个他在意了很久问题。 任何男人都希望情人在自己身下失去控制。 无数次，陈逸都想扑上去将书嘉身上那层严实的禁欲外衣完全撕开，看书嘉冷静的眉目陷入迷乱，听书嘉自己自身下摇摆呻吟…… 陈逸的欲望更加强烈，轻轻揉捏着情人的臀瓣，抚摸过敏感的大腿内侧，不留余力地挑逗情人的欲望。 而书嘉也没有闲着，温热的掌心从下往上托住爱人的双球，不疾不徐地缓缓按揉，不轻不重地骚动着爱人的渴望，不等陈逸抗议，他又握起手掌，让他素净漂亮的手指包裹住陈逸挺立的欲望，宛如呵护着什么珍宝一般上下套弄，让陈逸即舒爽却又无法满足，不由得难耐地不断扭动身体想要得到更多。 “书嘉，这个混蛋！”陈逸忍不住骂道，“做爱都这么磨人！” 罗书嘉亲吻着陈逸的胸膛，轻声笑着，依然不紧不慢地玩弄着陈逸的敏感，看着陈逸迫切的神色不住微笑。 陈逸见不得罗书嘉如此得意，以手掌整个包住书嘉分身连带着那两颗小球，大力一捋，强烈的刺激让罗书嘉身子一颤，呼吸顿时加重，那磨人的动作也变了味── “你这家伙……找死……” 罗书嘉低喘一声，索性压低了身子，将两人的阳物抵在一块儿，一手圈住，摆弄腰肢让两根硬挺的火热紧紧贴在一起紧密摩擦。陈逸顿时受不了地呻吟一声，抚摸着书嘉的大腿，闭目享受来自相互摩擦的快感。 “哈……哈……” 当罗书嘉摆动的频率加到最快时，两人粗重的呼吸更加急促，随着两声低吼，两道白浊先后喷射而出。精液落在陈逸的腹部，罗书嘉的手指在上面轻轻画了两个圈，弄得陈逸小腹上浓密的粗毛湿漉漉地黏在一块儿，说不出的色情。 罗书嘉伏在陈逸臂弯里喘息，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陈逸胯间的小森林，休息了片刻，等高潮的余韵淡了一些，他轻声说道：“陈逸，还生气吗？” 罗书嘉这话问得有些突兀，陈逸喘了两口，才反应出罗书嘉说的是不让自己在上面的事。这事吧，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都是男人，能明白书嘉不想在下面的心思，自己不也不愿意吗？彼此彼此，谈不上生气。只是之前两人为此发生矛盾时，陈逸忍不住说了一点气话，也是这些气话让陈逸的美国之行以一个不完美的句号作为结束，回来之后陈逸就后悔了，不论怎么样，他都没有理由对书嘉生气。 “没有，上次是我太冲动了。”陈逸抚摸着罗书嘉光洁的背部轻声说，不过说起这件事他还是有些闷闷的，“可是你不让我上你，我也不想让你上我，那、那以后怎么啊？总不能老这样用手解决吧？我不要！” 陈逸哀怨地望着罗书嘉，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再一次让罗书嘉想到了某种大型犬，还是发情期的。 不过上下问题还真是个问题呀。 罗书嘉沉吟片刻，将头往陈逸颈窝里侧了侧，轻声道：“让我考虑一下吧……” 罗书嘉说要考虑，那就意味着他终于要有所妥协了，这个结论让陈逸极度兴奋，他期待地望着书嘉，等待书嘉尽快给他答复。 不过罗书嘉嘛，下了床的他再一次披上冷静自持的禁欲外衣，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保持着淡定的笑容，这几年在美国因为用眼过度真的近视了的他还带上了一副黑色支架的无框眼镜，这让陈逸每次看到都不由得想起“制服诱惑”这四个字！ 我家的书嘉真是越来越诱人了呀…… 陈逸望着书嘉坐在窗边看书的侧影，他实在忍不住，走上前去从后环抱住情人，轻咬着那在阳光下半透明的耳垂，轻声呢喃道：“书嘉，你真好看！” “呵呵，傻瓜～”书嘉半是好笑半是害羞地嗔了一句。 陈逸傻笑两声，将下巴枕在书嘉的肩膀上，脸颊紧贴着脸颊，拥抱着情人随着无声的温柔曲调轻轻摇摆。 窗外明媚的阳光，透明几净的落地玻璃窗，轻轻随风晃动的暖色窗帘，还有桌上那杯静静腾起热气的清茶，他们就像影片中所有热恋中的情人那样，用简单的动作绘出一副情意绵绵的相拥画卷，在这副画卷里，没有人可以打扰他们的甜蜜。 “书嘉，我老爸老妈听说你回来了都叫你回家呢。他们好久没有看到你了，都很想你。”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一趟？” “明天晚上？” “好，我也准备到你身边为你做事，正想问问你父亲的意思。” “嗯，还要让他们见见未来的儿媳，呵呵。” “胡说八道……” 书嘉红着脸嗔了一眼，仰头在陈逸下巴上轻咬一口。陈逸呵呵一笑，顺势吻住情人送来的嘴唇，品尝比花蜜更加香甜的滋味。 你侬我侬了一阵，陈逸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怀抱，在书嘉对面坐下，还不忘拉过书嘉的一只手把玩。罗书嘉笑着低头看书，但没看两行，他却又抬头问了一个顶顶重要的问题：“陈逸，你真的要对你父母说我们的事情？” 陈逸一怔，想了想，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支吾道：“这……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他们恐怕很难接受自己唯一的儿子是同性恋吧……” 情话谁都会说，别看陈逸说什么要让父母见儿媳之类的话说得那么顺口，但事到临头还是不免胆怯，这也情有可原，“出柜”的勇气不是任何人都有的，很多人甚至为了掩饰自己的性向而刻意娶一个女人做挡箭牌，最终结果多是又伤害了一个无辜女人。 罗书嘉低头以中指指腹推了推眼镜，试图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但他这点小动作哪里能瞒得过与他朝夕相处的陈逸，陈逸手上一紧，握住罗书嘉的手，紧张道：“书嘉，我不是……我只是怕我父母伤心……不过即使他们不答应，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罗书嘉一愣，望着陈逸焦急的神色恍然记起眼前这个人在拥有何等惊人的细腻的同时，也是这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自己哪一点习惯哪里瞒得过陈逸呢？ 罗书嘉淡然一笑，安抚道：“我没有生气，虽然……不可避免有些失望。”既然被看穿了，罗书嘉也不想掩饰，过度的掩饰反而会造成陈逸的不安。罗书嘉合上书，望着窗外那绿意盎然的小区花园，平静地说：“事实上，我也觉得现在不是说破所有事情的好时候，我们……生活才刚刚开始，日后怎么样还是个未知，就算要说，我想也等我们的感情更稳定的时候再说比较好。” 陈逸不紧张了，却换上了一张哀怨的脸：“我们的感情很稳定了～” “呵呵。”罗书嘉淡淡地笑了，在阳光下这个笑容灿烂剔透，像钻石一般璀璨动人。 陈逸看呆了，直到罗书嘉倾身给了他一个轻吻，他才恍然回神，听罗书嘉在他唇边温柔说道：“陈逸，我爱你。” 陈逸被饱含爱恋的声音魅惑，他迷失在书嘉轻柔的吻里，以至于他忘记去思考书嘉这句答非所问的告白意味着什么。 罗书嘉是个缜密的人，他回国时就没忘记为陈父陈母准备礼物，当第二天晚上陈逸来接罗书嘉回家时，他惊讶地发现罗书嘉竟提了两手满满的礼品，看包装，显然是来自美国的产品。 “见岳父岳母，总要有所表示吧！” 罗书嘉冲陈逸挤眉弄眼，开了陈逸一个小玩笑。 但显然陈逸也不是吃素，他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罗书嘉设的圈套，他在为书嘉接过礼品的同时也不忘反驳：“不是岳父岳母，是公公婆婆哦！” 罗书嘉也不生气，有意无意地撇上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吐出一句：“拭目以待。” 不自觉地，陈逸打了个寒颤。 罗书嘉绝对是一个阴险的家伙。陈逸再次确定。他觉得自己一定要提防一点，免得某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小菊花清白不在…… 陈父陈母是很喜欢罗书嘉的，一方面乖巧懂事的孩子谁都爱，另一方面罗书嘉一直以来都给了陈逸极大的帮助，让陈逸从一个碌碌无为的混混改造成一流学府的毕业生，让陈逸改掉了许多生活上的坏习惯（虽然某种意义上养成了另一种好吃懒做的恶癖），让陈逸学会了许多富贵孩子难以学到的品质，让陈逸从一盘金沙淬炼成一根金条，这种种改造对陈逸的影响是一生的，可以说，陈逸的未来是不学无术的流氓头子还是光鲜亮丽的社会名流，也就是在罗书嘉带着他进行魔鬼式学习特训的那半年里决定的。在黑道出生的陈父眼中，这份恩情几乎和救命之恩没有差别，因为这就是一次人生的再造！ 陈父陈母都很感激罗书嘉，更重要的是，罗书嘉是一个聪明努力而有才学的人，还“够义气”，绝不会背叛陈逸。陈父陈母一直希望能将他留在陈逸身边，不但可以帮助陈逸成就事业，更可以不断地匡正陈逸的错误，这样的伙伴可遇不可求，既然遇到了，他们绝不会放过。 显然，让罗书嘉留下，不但是陈父陈母为儿子着想的打算，也是罗书嘉的意愿，更是陈逸的希望。虽然彼此的感情出发点不同，但这并不妨碍四个人在这点上达成共识。 罗书嘉的到来受到陈父陈母的热烈欢迎，看到罗书嘉带来的礼物──陈母需要的美容补品，陈父喜欢的上等雪茄，虽然以罗书嘉的财力不可能买到特别名贵的东西，但是这份心意就让二老十分高兴了。陈母拉着罗书嘉不住絮叨私生活，那边陈父则更关心书嘉的事业，两老热情的模样落在罗书嘉眼中，就算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罗书嘉也十分感动。 自然，他们也少不得问到罗书嘉的感情问题，不过罗书嘉只是笑着说暂时没有看到合适的，就算敷衍过去了。 提到罗书嘉的感情，不免牵扯道陈逸。 陈母说：“陈逸这孩子太不象话了，说他在外面风流吧，又不见他带个人回来。说他检点吧，又老弄出些绯闻。” 陈逸顿时急了，连忙分辨：“我哪里有在外面风流啊！” “还没有？”陈母瞪过去，“你沈阿姨都看到了，前个月是不是，你还搂着个女人逛街呢！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诶，你倒是说说，那个女人是谁？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能生孩子了没有？” 陈母越说越离谱，陈逸脸都黑了，偷瞄一眼罗书嘉，见罗书嘉面上带笑，也看不出喜怒。陈逸连忙解释：“我那是、那是……”陈逸“那是”了个半天放不出个屁，被逼急了，蹦出了一句：“那是逢场作戏！” 话一出口，陈逸就想撞墙去死算了。什么叫“逢场作戏”？那不是等于他就是有这么一回事了？！可是、可是……可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陈逸悔得肠子都青了。 五年前罗书嘉对他表白感情，他一度觉得很尴尬不知道要如何相处，于是罗书嘉就说“顺其自然”，所谓“顺其自然”就是，陈逸不需要特别在意书嘉，就当是被一个普通人追求就好了，如果陈逸碰到了其他喜欢的女孩，那就大胆去爱吧。 在罗书嘉出国留学之前，陈逸自然没有再碰到喜欢的女孩，但是出国之后陈逸一个人久了，难免寂寞难耐，偶尔和美女擦出一点暧昧的火花也是有的。不过在大学毕业之前，尚属纯洁又一直想念着罗书嘉的陈逸倒也没留下什么风流韵事。 但毕业的那年，陈逸飞去美国，回来之前因为上下问题和罗书嘉产生矛盾，陈逸说了气话，说要去找其他女人。罗书嘉也不高兴了，结果分别前的那个晚上两个人竟然是背对背地赌了一晚上的气。后来陈逸回国，下飞机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事情想明白了，后悔了，想打电话向书嘉道歉，却被书嘉拒接了电话。过了两天，陈逸接到罗书嘉的邮件，罗书嘉说：如果憋得难受的话，就去找女人吧，只是不要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不干净。 当时陈逸对着这封邮件愣了足足十分钟，最后他竟说不出自己是释然还是悔恨。 后来陈逸还是对罗书嘉道歉了，并说自己绝不会去找女人。罗书嘉则淡淡地回他：“没关系，憋着难受。” 如果不是护照被父母扣了，当即陈逸就要再飞美国抱着罗书嘉忏悔！ 陈逸当时就在心里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书嘉的事！ 但是走上社会之后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开始的时候陈逸忙着工作，一时也没时间去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但是后来渐渐上手了，陈逸的王子风采也开始闪闪发光，无数美人投怀送抱。最初陈逸还坚守阵地，但时间一长，他就有些扛不住秋天的菠菜攻势了。 男人嘛，就是这么一回事。 欲望总憋着也不是办法，憋久了会出问题。 一年前，陈逸推倒了第一个女人，推倒的同时还在心里对上帝默念着“我这是为了书嘉在积累经验”──虽然男女生理完全不同。 但是这件事并没能瞒住罗书嘉。陈逸后来又陆续找了那女人两次，这件事就被年老成精的陈父看出了端倪，陈父的旁敲侧击加上陈母的死缠烂打，这个女人连呻吟的频率是什么样都被套了出来。 陈逸开始还心怀侥幸或许自家爸妈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罗书嘉，但他完全低估了陈父陈母和罗书嘉的交流深度。仅过了一个星期，罗书嘉就知道了所有事情。 但是罗书嘉对于这件事只有两句话： “不要纵欲过度。保护措施做好。” 陈逸在忏悔的同时也开始大胆了，之后断断续续，直到陈母现在提到的这个，他先后一共找过三个女人，正如陈逸自己说的那样，不过是逢场作戏、好聚好散的快餐情人。 只是后面两个女人陈逸都对罗书嘉隐瞒了，就算罗书嘉表现得很体贴很不在意，但陈逸相信，只要罗书嘉真的爱自己，他就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陈逸已经很小心了，期冀着瞒天过海，没想到…… 陈逸哭丧着脸看着自己老妈，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呢…… 陈逸想对罗书嘉解释什么，但碍于陈父陈母在场，他什么也不能说，说多了就露馅了。 陈逸话音落下，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是罗书嘉在微笑。 陈逸心虚地看向罗书嘉，之间罗书嘉似乎毫无芥蒂地笑道：“逢场作戏？陈逸，那你保护措施可要做好，我可不想那天突然在街上看到一个幼年版的小小陈逸。” “绝对不会！”陈逸慌忙高声强调，“我每次都有用套套的，连对方的安全期我都算过了！” 罗书嘉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陈逸，镜片下的眸光让陈逸心里又是一惊：完蛋，他又说错话了…… “老天，让我死了吧！”陈逸在心里哀嚎不止。 虽然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让陈逸一整个晚上都不敢面对罗书嘉的目光，但总的来说，今晚的气氛还是很好很快乐的。 饭后，陈父将罗书嘉叫到了书房，说是想单独谈一下。 陈逸做贼心虚，听说陈父要和书嘉单独谈话就有点小忐忑，老想跟进去，但陈母却打发他去买瓶洗洁精，说是家里没有洗涤剂洗碗了。陈逸根本不想去，但书嘉也安慰他不是什么大事，说是陈父要交待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罢了。陈逸无奈，只得出门买洗洁精去了。 超市不是很远，陈逸走路来去，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情趣用品店，看到招牌的角落里写了“男性润滑剂”一行小字，陈逸想了想，便拐了进去，出来的时候兜里已经揣了一瓶KY。 到家时陈父和书嘉已经从书房里出来了，看他们三个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气氛和谐地聊着一些琐碎问题，陈逸心里那一点点小小的不安也烟消云散了：既然能有这么愉快的气氛，那肯定不会有事了。 陈逸一屁股在罗书嘉身边坐下。罗书嘉看了他一眼，拿小塑料叉子插了一个他已经去皮切块的芒果果肉送到他面前，问道：“吃吗？” “呵呵，好啊！” 陈逸大嘴一张，直接就着小叉子将芒果给吃进去了。 罗书嘉的本意是想让陈逸自己拿住小叉子，没想到陈逸会在陈父陈母面前表露出如此亲密的姿态。罗书嘉微微怔了一下，余光在不经意间扫过陈父陈母，心中虽然转过不少念头，但面上却没有泄露半分，他只是像个普通的会相互吐槽的朋友一样佯作没好气地笑骂道：“你真是懒到不行，自己拿一下叉子会死啊？！” 陈逸也觉得刚才的动作有些过了，连忙补救：“你自己递上来的嘛！啊──我还要！” “自己吃！” 罗书嘉顺势将叉子扔到盘子里，将盘子推到陈逸面前，转头又开始削下一个芒果，就这样将事情带了过去。 而那边，陈父陈母似乎什么也没觉察，看着两个人哥俩好的模样笑了笑。 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回家的路上，陈逸开着车，看到副驾驶座上的罗书嘉支着下巴望向窗外，一言不发。 陈逸想起饭后自家老爸和书嘉的单独谈话，虽然事后看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不过罗书嘉的反应有些异样。 陈逸想了想，索性问出来：“书嘉，今天我爸和你说什么了？” “嗯？”罗书嘉转过头来，顿了顿，答道，“没什么，只是关于生意上的一些事。” “生意？” “嗯，以后我会做你们产业的法律顾问，今天你父亲和我说了一点东西……我在思考要怎么做。” 罗书嘉平淡地回答，陈逸笑着握上罗书嘉的手，道：“还没开始工作呢，干嘛想那么多。到时候慢慢研究就好了。” “你还真是……”罗书嘉笑着叹了一声，靠在椅背上，半垂了眼眸，轻声道：“你家的产业很复杂的，你还没接触到，不懂呢……” 陈逸在罗书嘉掌心捏一把，轻哼道：“瞧你说的，你连接触都还没有接触到，怎么就比我清楚了？” “因为今天你爸把大体的资料都给我看了。” “这么快？” 陈逸很惊讶，这等于说自己的父亲完全信任罗书嘉，将整个产业都放到罗书嘉眼皮底下了，万一罗书嘉有什么异心，那陈父此举可谓是自毁城墙。陈逸不是不相信罗书嘉，事实上，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可以让他交托性命地去信任，那唯有罗书嘉。但问题是信任是个人的，可不会由儿子延及父亲呢！ 罗书嘉不满地瞪了一眼，道：“干嘛，不满意？” 陈逸连忙分辩：“当然不是！老爸信任你我最开心了！这样你就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了！” 罗书嘉撇撇嘴，但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 顿了顿，罗书嘉解释道：“其实你父亲从很早以前就有将相关的资料拿给我看了，开始是些不重要的不涉及机密的东西，渐渐的，到现在……今天看的都是核心资料了。” 陈逸看了一眼罗书嘉，却见罗书嘉将头靠在玻璃窗上，闭目假寐，虽说依然是一脸平静，但不知怎么的，陈逸却觉得自己看到了书嘉的疲惫。 想起口袋里的东西，陈逸决定将那件事再往后推推。而且陈逸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书嘉，那个女人……” 陈逸欲言又止，但罗书嘉何许人也，怎么会听不出他话中所指。 罗书嘉稍稍睁眼斜睨了一眼陈逸，似乎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目光扫得陈逸心底凉飕飕的。 过了好一会儿，罗书嘉才收回视线再次闭目，淡淡道：“我回来了。没有下次。” 第三章 过了两天，罗书嘉正式进入陈氏集团担任法律顾问。 陈氏集团现在的法律顾问是跟着陈父一起打拼出来的，一方面这名顾问年纪大了，就有了收山养老的意思，另一方面这名老顾问是陈父的人，今后陈逸要接手集团，那就需要一个属于陈逸的新顾问。但是法律顾问是很敏感的位置，集团内的龌龊、领导者的私人过错，这些“致命弱点”顾问都会知道，如果顾问私藏证据并背叛陈氏，那对陈家的打击是不可想象的，特别像陈氏集团这种涉黑的组织，法律顾问更是必须要找可以信任的人担任。 这样一个背景就给了罗书嘉绝好的发展契机。 事实上，罗书嘉会改变志向就读法学，有一部分原因也正是当年陈父曾私下对罗书嘉分析过这个情况。 这种描绘分析对于陈父来说百里而无一害。陈父不过是给罗书嘉描绘了一个诱人的前景，最多是开了一个空头支票罢了，如果日后他发现罗书嘉不可靠，他有一千万种方法将罗书嘉拒之门外，而如果他发现罗书嘉是可靠的有能力的，他不需要花费一点力气就可以将罗书嘉收入帐下。 陈父固然是老谋深算，但罗书嘉也不是脑子空空没有自己的思考，他同样是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生存道路，当然，也是对陈逸有利的。 不过在这件事之后，罗书嘉意识到陈父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时那个看起来神经大条的粗蛮大汉，比起率真热情的陈逸，陈父就是一头奸诈狡猾的大狼。 当初罗书嘉初见陈父时就很不能理解：一个脑子脱线的男人也能在黑道混得风生水起？如今看来果然是这只老狐狸藏得深啊。 虽然严格说来，罗书嘉也算是被陈父算计了一回，不过这并不重要，对于罗书嘉来说，他只是因为爱陈逸所以才甘愿留下，陈父如何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初入集团的日子总是万分忙碌的，罗书嘉为了尽快上手工作，每天都泡在集团资料室里查阅各种材料，以求做到万事心中有数。陈氏集团并不单单只是一个纯粹的商业集团，更重要的是，陈氏集团是一个隐藏在商业公司外壳下的黑道集团，多少猫腻多少龌龊，其中利益纠葛绝不是一句话、一份文件就能说得清楚的，如果不是陈父之前就有心培养罗书嘉，只怕罗书嘉连事务的关键点在哪里都还搞不清楚。 好在罗书嘉早已习惯了如此紧张而忙碌的生活，对他来说，他从懂事起的二十多年生命里，几乎没有哪一天不是这样过来的，就连他在为陈逸做魔鬼式学习特训时，他也没有忘记阅读专业书籍为自己充电。现在的罗书嘉，虽然手上只有一个金灿灿法律硕士文凭，但是他对商业和政治的了解并不比一个普通的本科毕业生少，甚至可以说，因为法律触角的涉及，他懂得比那些本科生还要多。 罗书嘉是不在乎忙碌，但是陈逸就受不了了，他每天看着罗书嘉在自己面前晃荡来晃荡去的，可是他偏偏看得着吃不着，他心痒痒啊！那天买回来的KY就被他堂而皇之地放在床头，可是至今尚未开封。无数次想要将罗书嘉扑倒，但每每看到罗书嘉忙了一天后的倦容，陈逸就不忍心再折腾什么了，结果不得不在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哀怨地对这陶瓷马桶自我解决。 这天晚上陈逸照例爬上罗书嘉的床，不意外地看到罗书嘉靠坐在床头阅读手中的资料。 陈逸支着脑袋侧躺在床上望着书嘉好久，乳白色的灯光下，他的书嘉有着一张温柔的侧脸，神态平静，目光专注，就像是油画里的人一样，安静的绽放着他的美。 陈逸看得有些痴迷，过了好一会儿，他感叹道：“书嘉，你睡前看书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呢。” 罗书嘉眼睛未抬，只是勾了嘴角微微一笑，问道：“影响你睡觉了吗？” “没有。”陈逸应道，将头枕在书嘉的小腹上蹭了蹭，说，“但是我想抱着你睡。” 罗书嘉无声微笑，狭长锐利的眉眼也蒙上了柔光。 书嘉的目光终于从资料上移开，看了一眼陈逸，见后者满目期待地望着自己，罗书嘉不由得一阵心悸。想了想，发觉自己也无法再认真地看材料了，索性将材料放到一边，摘了眼镜，关了灯，顺势躺入陈逸怀中，亲亲爱人的下巴，笑道：“你好像大宠物。” 陈逸呵呵一笑，也不在意书嘉的揶揄，拿脑袋在对方的颈窝里一阵乱蹭，以餍足的口吻地叹道：“呵呵，书嘉身上香香，和我是一样的味道！” 书嘉未答，又被陈逸压在身下一阵热吻，等两人都有些喘不过起来了，陈逸松了嘴，将额头抵在书嘉的眉心上，黑暗中那双眼睛亮闪闪地闪着欲望。陈逸磨磨身子，柔声道：“书嘉，让我抱你嘛！” 罗书嘉笑而不答，勾着陈逸的脖子一下一下地亲吻陈逸的唇瓣，也不知是拒绝还是答应。 陈逸知道书嘉动摇了，连忙往上加火，手上抚摸着书嘉的敏感带，嘴里吮吸着书嘉的耳垂，呵着热气怂恿道：“来嘛，来嘛，书嘉，床头的东西再不用就快过期了～” 床头有啥？还不就是上次陈逸顺手买来的KY呗！ 书嘉依然不说话，轻轻抚摸着陈逸的背脊，像是在考虑什么。 陈逸锲而不舍地拿已经勃起的下身在书嘉腿上磨蹭，即使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硬物的火热。显然，罗书嘉也不是全无反应，看他那鼓起的胯下便知道他也被挑起了欲火。但书嘉仍未妥协。 陈逸在情人脖子上制造出一个小红印子，终于祭出了他最后的法宝： “书嘉，我爱你……” 书嘉抚摸的动作一顿，黑暗中他那水亮的眼睛闪了闪，片刻后，他阖上了眼帘，默默一声叹息，轻声道：“好吧……” “耶！书嘉，你最好了！” 陈逸一声欢呼扑了上来，三下五除二剥光了彼此，如此蛮横的动作让罗书嘉顿时后悔了，推手挡了一下陈逸，没好气地警告道：“陈逸，你给我慢点！” 陈逸小鸡啄米一般地连连点头，用力答应：“我知道！我知道！” 罗书嘉还是不放心，总觉得陈逸会啥都不做的就冲进来，真要这样，他罗书嘉还要不要命了！ 不过好在陈逸并没有罗书嘉想的那么冲动，将两人剥光光之后，陈逸无限温柔地亲吻起书嘉的身体，从脸颊到唇瓣，从耳垂到锁骨，从胸前的茱萸到小腹上圆润的肚脐，陈逸的嘴像是一个火烙在罗书嘉身上四处制造痕迹，那双恶魔爪子也不忘四处点火，惹得向来寡欲的罗书嘉也不禁难耐地扭动身子，只想抓住陈逸的脑袋命令他：“你给我快点！” 陈逸将书嘉两颗乳尖都吮吸得湿漉漉红彤彤硬邦邦了之后，他才握住书嘉的分身捋了两下，抬起身不清明地看了两眼，眼珠子一转，低头将那火热的硬物含入嘴里。 敏感被湿热的口腔包裹，书嘉发出透着酥麻的叹息，这让陈逸心情大好，心里那少数的一点点排斥也烟消云散，陈逸卖力地吮吸起来，还不忘将那两颗小球也含入口中轻轻舔弄吮咬，弄得书嘉欲火大炽，索性抬了腿，将陈逸的脑袋夹在双腿之间不住磨蹭。 不过陈逸并没有打算就这么让罗书嘉释放出来，吮了一会儿，他吐出了被口津淋得湿漉漉的阳物，拉开书嘉的双腿，那粉嫩的花穴终于暴露在眼前。 在黑暗之中陈逸看得并不清楚，只是下意识地感觉眼前这朵小花在呼吸一般地颤动，这让他不期然地想到等会儿这窄小的穴口就会含住自己的分身，不由得气血上涌，欲望更加炙热。 陈逸按照他所知道的那样用手指按上花穴，打着圈轻轻按揉，并试图探入其中。但很可惜，未经人事的小口一点也不卖他面子，陈逸一有点想深入的动作，这张小口就紧紧地缩了起来，不让陈逸有所寸进。 陈逸急了，咬咬书嘉的大腿内侧，索求道：“书嘉，你放松点让我进去嘛！” 罗书嘉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骂道：“这是我能控制的吗？自己想办法！” 陈逸想想也是，眼珠子转转，主意有了。 陈逸将罗书嘉的双腿压到最开，花穴一览无遗，陈逸舔了舔嘴唇，将脸埋进了双丘之间，伸出舌头轻轻舔起那害羞的小花。 湿热的舌头带来的刺激让罗书嘉一声惊喘，即沉醉于痒麻的快感，又不得不感到些许羞耻。罗书嘉轻微地挣了两下，红着脸问：“喂，不嫌脏啊！” “嗯……还好……”陈逸含含糊糊地说，说话间的热气喷在股间让罗书嘉又是一阵轻颤。 “书嘉挺香的……”陈逸说，“都是沐浴乳的香气～” “笨蛋……” 罗书嘉无奈地轻骂一声，却又不由得放松了身体，享受着陈逸带来的快感。 舌头果然比手指好用许多，陈逸舔了两下，那小花就渐渐舒展开了，因为沐浴露的香气完全取代了想象中不雅的气味，陈逸也没有那么多排斥，看穴口翕张着，他干脆再次凑了上去，将舌头往甬道中刺去。这个动作上罗书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紧接而来的就是罗书嘉在瞬间迷失于情欲的喘息。 陈逸呵呵一笑，改用手指探索。 被滋润过的花穴容易进入多了，陈逸倒了一些润滑剂在手上，将穴口抹得亮晶晶的，试探了两下，不怎么费力地就滑入了一根指头。甬道里的温度比想象中的还要高，肉壁紧紧地咬住手指，让陈逸想到等会儿进入时会是何等炙热的享受，胯间热物更加坚硬，剑拔弩张地叫嚣着要进去。 罗书嘉不大适应地扭扭身子，倒也没有抗拒，陈逸俯身亲吻他，一边用嘴唇在他身上点火，一边加紧下身的开拓。 手指在甬道里抽插了两下，等穴口适应了，便慢慢顶入第二根手指。外物的入侵收到肉襞的自然抗拒，陈逸带着些许坏心眼曲起手指在甬道里挖弄刮搔。罗书嘉看穿了他的恶意，羞恼地骂道：“不许给我使坏！” 陈逸笑着吮吸情人的下唇，直吮得粉唇变成了红唇，他才得意洋洋地耍着无赖说：“我才没有呢，我在找你的敏感点啊！” “你这混蛋！”罗书嘉骂着，却又不自觉地扭动身子索求更多的爱抚。 当第二根手指被适应，陈逸又迫不及待地放入了第三根，这次罗书嘉有些难受了，轻哼了一声“慢点”，陈逸连忙放缓了动作，看书嘉不那么紧缩了，才再次开拓起来。 两个生手就在这开拓问题上纠缠了好一会儿，纠缠得陈逸的下身都涨得快爆了，才等来穴口的完全松软，陈逸急不可耐地抽出手指，将阳物顶上尚未完全闭合的小穴，顿了顿，等书嘉也准备好了，他终于无法再忍耐，一股劲狠狠撞进了甬道！ “啊！” 罗书嘉一声痛叫，只觉得陈逸根本那就是把一根粗大的热铁棒塞进自己身体！ 罗书嘉痛得下意识地想要缩身躲闪，却因为下体已经含住了陈逸的半根欲望，而将陈逸也给扯得向前扑来，结果陈逸措手不及没能控制住，一扯一倒之间，将剩下的半根火热也给完全顶进了甬道！ 罗书嘉痛得连前面的欲望都疲软了，在陈逸身下轻微的痉挛着，好容易缓过气了，第一个事件就是掐住陈逸的手臂破口大骂：“痛死了！你要谋杀吗？！” 这大概是罗书嘉第一次咆哮，但是陈逸并不觉得荣幸。 陈逸哪里还敢动，就算阳物被湿热的肉襞吮吸得几欲喷发，他也不敢再有妄动。书嘉痛成这样他也很心疼呀。赶紧给书嘉摸摸，若不是身子弯不下去，陈逸定会含住那已经疲软的玉柱好好舔弄，只是现在只能用手了。 “书嘉，别生气，我给你摸摸～” 陈逸柔声哄着，搓揉着书嘉的分身，用快感缓解疼痛。 揉了好一会儿，疼痛渐渐淡去，快感也慢慢上来了，下体甬道里塞入的热物也不再那么可恶，反而是肉襞被火热的硬物熨烫着，慢慢腾起了一种难以言语的被充实的快感。 罗书嘉哼哼两声，看陈逸也忍得满头大汗，心中不忍，下了赦令：“嗯……你动吧──靠！轻点！啊！” 罗书嘉话还没说完呢，陈逸已经忍不住抽起了阳物，慢慢抽出又狠狠撞入，顶得罗书嘉又是惊叫，只是这次没那么痛了，叫的声音也就不那么痛楚，反而更像是快感支配下的呻吟。 陈逸抱着书嘉大力地顶弄着，一下下都直达身体最深处，湿热的狭窄之地仿佛有无数张小嘴在不断吮吸他的热物，汹涌而来的快感让陈逸有些疯狂，快感支配了他的行动，看着书嘉随着自己的撞击而起起伏伏、呻吟叫喊，陈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书嘉，你好棒！” 陈逸咬着情人的耳朵说着情话，但书嘉回给他只是十道抓痕── “混蛋，慢点！嗯……” 当陈逸顶到某一点时，罗书嘉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陈逸知道自己找到地方了。 “呵呵，原来书嘉的敏感点在这里呢！” 陈逸更加卖力地朝着那一点进攻。 快感从身体里疯狂涌起，转眼就将书嘉的理智扑灭，就算罗书嘉还想坚持什么，此刻也不由他做主了。 一夜激情，陈逸终于心满意足地在书嘉身体里释放了精华，看着白浊从红艳艳的穴口流出，陈逸极为无耻地戳了两下，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说：“不知道会不会怀孕诶！” 罗书嘉磨着牙恶狠狠地说：“……我可以让你试试！” 陈逸讪笑：“呵呵呵……不要，我怕痛……” “哼。”罗书嘉白他一眼，如果不是累得练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他一定要把陈逸赶出去，至于反攻？算了吧，他也不指望陈逸老老实实躺到下面了。 不过现在嘛── 书嘉往陈逸怀里钻了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迷蒙中，书嘉似乎感觉到陈逸抱着他去沐浴洗澡，把残留在身体里的精液清洗干净之后，才被抱着上了床。书嘉心想：总算还有点良心。 第二天陈逸在迷迷糊糊重翻了身，想将怀里的那个人抱得更紧一些，却抱了空，睁眼一看，书嘉已经不在了。陈逸揉着头发走出房间，果然看到有一个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着，早餐的香气弥散在空气里，陈逸忍不住吸吸鼻子，不自觉地分泌出了口水。 用爪子把自己的脸给洗洗，陈逸屁颠屁颠地跑进厨房，就看见书嘉一边照看着锅一边不时地揉揉腰，陈逸顿时乐了，从后面抱上去，贴在书嘉耳边说：“书嘉，腰痛不痛啊？” 书嘉动作一顿，紧接着发出一声冷哼表示他的轻蔑。 “呵呵，我给你揉揉～” 陈逸笑眯眯地将爪子放上书嘉的后腰，虽然有些不规矩，不过恰到好处的力道大大缓解了酸痛。书嘉舒服地眯了眼，回头看一眼正在洋洋得意的陈大狗狗，想到这家伙还算有良心，便给出了一个轻吻，算是作为按摩的报酬。 于是，在陈逸的抚摸和书嘉的亲吻中，美好而甜蜜的一天开始了。 第四章 地球自顾自地转着，世界还是那样忙碌。 从金乌破晓到日出云岫，街道从冷清到喧哗，在N市这个繁华的省会城市，每天早上最不缺的就是上班族。从高空上看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像一只只黑色的蚂蚁在来来回回地爬行走动。 而在这时，能站在人群之上向下俯视的，都是处于社会高层的成功者。 如同二十几年来所期望的那样，罗书嘉站在了这个位置，俯视众生。 客厅的挂钟敲响了九声，罗书嘉依然站在窗前了望，丝毫没有想要上班的举动。 一身睡衣的陈逸打着哈欠从后面环抱而上，将下巴枕在书嘉的肩膀上，嗅着熟悉的发香，再次闭上眼睛假寐。 今天是星期六，罗书嘉和陈逸都没有去上班。不是因为放假，而是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不想去。陈逸是犯懒，他作为集团少东、大股东之一，自己给自己放了假，而罗书嘉作为法律顾问本身就具有弹性极大的时间安排权力，就算他十天半个月露面也没人会说他什么──或者说，没人能指责他什么。 陈逸像一只大赖皮虫一样趴在罗书嘉背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此时已是入秋，早晨的太阳拥有恰到好处的温暖，晒得人慵懒地不想睁开眼睛。 陈逸差点就要这样站着睡过去，不过他在睡意朦胧之间发现了罗书嘉的异常。 今天的书嘉太沉默了，况且平日里书嘉可不会这样无所事事地站在窗前向下望，以往只要有时间，书嘉都会捧着书不留余力地给自己充电呢。 “书嘉……”陈逸亲亲书嘉的耳朵，柔声道，“在想什么呢？” 罗书嘉轻轻握住陈逸的手，无声地享受着陈逸的亲昵，却没有回答。 陈逸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在意公司里那些传言？” “不是。”罗书嘉很干脆地否定了。 因为罗书嘉很年轻，因为他是空降兵，因为他一进来就身居要职，因为他每天和陈逸同进同出还同居，所以一些眼红的人便说他是靠着陈逸的裙带爬上来的，虽然没说什么更加令人作呕的话，但是这种轻视人的猜测已经是一种严重的污蔑。 不过罗书嘉不在意，他只做他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旁人怎么看他不管。 “我也觉得不是，我的书嘉怎么会去在意那些无聊的事情呢，我的书嘉心里装的可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陈逸嘟嘟囔囔地说，以此为傲的自得语调让罗书嘉不由得微笑。 不过罗书嘉还是没有回答陈逸的问题。 “那是为了什么？”陈逸像是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他那被秋日的暖阳晒得快要生锈的脑子嘎吱嘎吱地转起来，过了一会儿，陈逸开口了：“是不是在为了浩子那个案子？” 罗书嘉暗叹一声：陈逸果然是了解他的！ 陈逸已经猜到了，罗书嘉也不再隐瞒：“是。” “很复杂吗？”陈逸对此事只是略有所闻，但并不很清楚。 “复杂吗？不……并不复杂……”罗书嘉说，轻轻叹了一声。 陈父有一个过命的兄弟姓沈，陈逸叫他沈叔。沈叔这人用两个词概括就是：义气、爱子。这次沈叔的问题就是出在“爱子”上了。沈叔老来得子，从小就非常宠溺他儿子沈浩，结果这个儿子被宠坏了，不学无术还喜欢玩弄女孩子，之前就犯过事，被沈叔给压下来了，但这次竟然强暴了一名高中女生。这个女孩子十分倔强，坚持将沈浩告上法庭，再加上警方早想将沈浩甚至连带着沈叔一起拉下水，这次特别将女孩保护起来，不给沈叔庭外和解的机会。 无奈之下，沈叔只能通过法律来挽救儿子，于是这件事就落在了陈氏集团的法律顾问身上。 以往这种事情都是那个老顾问出面解决，但是现在罗书嘉加入了，陈父的意思是让书嘉拿这件“小事”试试手，磨练一下。 罗书嘉其实不太想接这个案子，按他自己的本意，沈浩这种人早该死上千万回了，救他？真是脏了自己律师的名号。但是罗书嘉不能不接，而且不但要接，还要尽心尽力，完美地解决才行，因为这就是陈父给书嘉的第一个考验！ 罗书嘉想起那天晚上陈父支走陈逸之后单独对自己说的话：“小逸的性格不够狠辣，想法也太单纯，加上之前的一些事情……小逸做不了龙头，所以，书嘉，我希望你帮他。” “好。”罗书嘉没有多少犹豫，从五年前陈父为自己描绘未来，从拿到第一份陈氏集团的资料开始，罗书嘉就有了这份觉悟。罗书嘉用五年时间考虑了足够多的东西，站在陈逸身边，帮助他，这是陈父的希望，也是罗书嘉自己的选择。 “你能保证你做得到吗？”陈父反问，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带着凌厉的威压盯住罗书嘉，“哪怕双手沾满鲜血？！” “……我会尝试。”罗书嘉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虽然并不是非常肯定的口吻，但心境一如既往的淡然。 罗书嘉一直认为自己很冷血，他唯一热血的一次就是救了陈逸，从此之后他所有的热情都给了陈逸，对于旁人，他没有更多的善良去施舍了。罗书嘉以为所谓“双手沾满鲜血”不是什么值得考虑的事情，他以为很简单，但是真正事到临头了，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果决冷酷。 还是会同情，还是会犹豫，还是会在正义和感情之间徘徊。 罗书嘉想起出国留学前那个一直很照顾他的李教授对他说：“书嘉，你很聪明也很勤奋，你会是很好的律师，不过我希望你能记住两个字：良心。” 罗书嘉沉默。李教授很了解他，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未来。 李教授叹了一口气，什么也不说，只是拍了拍罗书嘉的肩膀，虽然力道并不大，但却让书嘉觉得万分沉重。 良心……呵，真是让人无措的字眼。 罗书嘉想起了他在美国跟随的那名律师，这名大律师也是一个十分具有正义感的律师，曾有一位大人物来找他为罪恶辩护，却被这位大律师严词拒绝了。大律师说：“我是律师，我要辩护的是正义！” 这位大律师并非嘴上说说，直到最后他都没有为那个大人物辩护，大人物找了其他律师，却因为对方证据确凿而在辩护期间陷入困境，而这时，罗书嘉背着大律师给对方寄了一份材料，这份材料最终帮助大人物胜诉。 材料自然不是凭空变出来的。 从大人物找上门开始，罗书嘉就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在大律师拒绝对方之后，罗书嘉就开始搜集相关资料，并以不相关人的身份接近受害者得到了大人物作为加害方所不能得到的秘辛。罗书嘉没有在邮寄渠道上特别隐藏自己的踪迹，他知道大人物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而他需要的，也正是这个人欠自己的一个人情。 当时罗书嘉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尽心地营造属于自己的关系网，丝毫没有罪恶感。 可是现在不同了，虽然罗书嘉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同，因为是自己身处其间？还是因为事情发生在身边的人身上？又或者是陈父的谋算为这件事赋予了额外的意义？ 罗书嘉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很矛盾，To be or not to be，这个问题不单在于此刻是否要做，更在于做与不做之间所代表的未来。 “我很矛盾，陈逸。”良久，罗书嘉终于再次开口，“我不想为沈浩辩护，但是我不得不做。” 陈逸像是在思考什么，沉默了片刻，方道：“不论你怎么选，我都理解。” “……谢谢。” 话音落地，罗书嘉的心里的一股信念也随之坚定。 沈浩强奸案的过程并不复杂，那天晚上李蓉和几个朋友去KTV玩，结束后几人一起离开了KTV，但出门之后李蓉发现自己的手机遗落在包厢内，便单独折回去拿，这时落单的李蓉碰到了沈浩，被沈浩强行掳进包厢进行了性侵犯。 虽然事发时在场的只有沈浩和李蓉，并没有第三者目击，但事后李蓉在第一时间到警局做了性侵害鉴定，所以证据确凿，沈浩很难脱身。 不过这件事并非完全无懈可击，一般谙熟此道的律师都能找到办法解决，只看对方有没有能力防范而已。不过对方没有能力请私人律师，而是由法院指派了公诉人进行辩护，不知道是觉得案件十分简单还是因为女孩的家境一般或者是其他什么龌龊的原因，法院指派的公诉人是个很普通的年轻律师，能力一般。 罗书嘉虽然是第一次真正独立处理此类案件，但他将事情经过了解一遍之后他就想到了解决办法，只是两天来一直在犹豫，迟迟没有行动。 如今决心已下，无需再拖延。 下午罗书嘉出门，他按照资料上显示的地址找到了一个略显破旧的平屋。 敲了门，过了一会儿，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开门了。 “你是谁？”男人疑惑地看着来人。 罗书嘉伸出手，微笑地道：“你好，我叫罗书嘉，是沈浩的辩护律师，请问你是何连先生吗？” 被叫做何连的男人将罗书嘉上下打量了一下，戒备地问：“找我有什么事？” 罗书嘉温和地说：“我想来和你聊聊，关于这次强奸案的受害人李蓉小姐的事情，她是你的前女友，我想你一定很了解她。” 一个小时候，罗书嘉离开了平屋，叫上了沈浩和一个长得和李蓉有些相似的女孩子案发的KTV。三个人在KTV包厢里一直呆到了晚上才离开，之前一直很焦虑的沈浩已经换上了得意的神情。 三天后，沈浩案开庭审理。 因为涉及未成年人，这场庭审是不公开的，旁听的也只有几个相关人员。包括沈叔在内，大家都认为沈浩无法脱罪，然而庭审结束时，判决结果却出人意料： 沈浩无罪释放，李蓉反而被沈浩以诬陷罪和敲诈勒索罪反诉，在沈叔的背后运作下，竟被判刑有期徒刑一年。 原因很简单，罗书嘉拿出了一个“沈浩和李蓉自愿发生性行为”的手机拍摄的视频，KTV包厢里没有摄像头，视频怎么拍都无人可以反驳。而李蓉的前男友则站出来做证，声称他和李蓉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他发现李蓉经常在外面和男人鬼混，他十分气愤，因此吵架分手。 短短几个小时里，李蓉就从一个被害少女堕落为放荡贪婪的女人。 作伪证其实就是这么简单，越是简单的案子越容易改写。 庭审结束，沈浩这边勾着罗书嘉的脖子大声欢呼，而另一边的李蓉却失了魂一般跌坐在椅子上，泪水潸然而下，清丽的脸上写满了凄楚。沈浩这人得理不饶人，不顾旁人的阻止上前对李蓉骂道：“死贱人！敢搞我？让你死！” 女孩闻言面色更是苍白，神色绝望，罗书嘉看了一眼隐约觉得有些不好，连忙上前拉开沈浩不许他再刺激对方。好在沈浩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十分感激，被罗书嘉拉了一下，他也就乖乖走开了。 晚上沈叔一家请罗书嘉吃饭谢恩，沈叔说：“书嘉，这次多亏你了！沈叔嘴拙，说不出什么动听的东西，一句话，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沈叔拼了这条老命也再所不惜！” 那边沈浩也说：“嘉哥，浩子我这条烂命也是你的，你可千万不要嫌弃！” 罗书嘉笑笑，道：“沈叔太客气了，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几个人又客套了两句，中途沈叔的手机响了，沈叔接了听了两句，应了一声“知道了”便挂了。没过多久，罗书嘉的手机也响了，来的是一条短信： 李蓉自杀了。 罗书嘉垂了眼帘，他突然觉得手中的手机格外沉重。 那边沈叔看过来，在对方别有意味的目光中，罗书嘉不做声地收起了手机，淡淡一笑，道：“还要麻烦沈叔做一些善后工作了。” 话中的意味大家心知肚明，沈叔呵呵一笑，说没问题。 李蓉自杀的事情并没有传开，沈叔打了招呼，媒体不敢报道。过了两天，李蓉的前男友何连离开了N市，在前往外地的途中遭遇歹徒抢劫，身中数刀，被人送往医院时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事情至此落幕。 罗书嘉坐在客厅低矮宽敞的窗台上，靠着玻璃，远眺整个N市，暖洋洋的阳光晒热了他的身体，却难以温暖他的心。 制造伪证，杀人灭口，一切都很完美。但是罗书嘉并不为此感到高兴。 手指是冰冷的，触碰在玻璃上，玻璃都比他的肌肤温暖。 心渐渐滑向最阴暗的深渊，在那里，阴谋、龌龊、血腥、卑鄙充斥了世界，而希望就像是月亮之于地球，永远是那样明晃晃冷冰冰地悬挂在高空，让你看得找却永远摸不着。 罗书嘉将额头抵在玻璃上，缓缓闭了眼，他知道，经过这件事，他真正走上了陈父为他安排的道路，一将功成万骨枯，沿着这条路往下走，罗书嘉的脚下将堆满了他人的骸骨。但坐上王座的不是他，而是陈逸。 说不上后悔，只是有些无奈。 这次的事情罗书嘉没有对陈逸详说，也吩咐知情人不要将真相说出去──用的借口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陈逸并不知道罗书嘉一手主导的伪证制造和杀人灭口，陈逸只知道罗书嘉漂亮地赢了一场辩护──虽然带着些许侥幸和钻了法律的空子。不过这并不要紧，律师做的不就是这些吗？ 但真相永远没有这样纯洁。 不知道当有一天陈逸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会作何感想？ 罗书嘉无法思考如此遥远的未来，他希望陈逸永远不要知道这样阴暗的自己，虽然从没有问过陈逸对于此类事情的看法，但是不需要问，罗书嘉就能猜测到陈逸的态度：厌恶。 出身黑道家庭的陈逸对黑道的反感比一般人想的要强烈的多，并不是因为他从小就在灿烂阳光下长大所以变得单纯，而是因为他总是站在黑暗边缘清楚地看着黑暗中发生的一切，他太了解，甚至亲身走进去过，所以他才反感！ 而罗书嘉，从记事起他就像一只困在蛊里的虫，必须杀死吃掉对手才能生存，他太过深入黑暗，习惯了，也就无所谓喜恶了。 罗书嘉疲倦地闭目假寐，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包裹住。 “书嘉。” 陈逸温柔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罗书嘉却不敢张眼，生怕会被熟悉自己的陈逸看穿。 温暖的脸颊贴上来，罗书嘉感觉自己被陈逸抱着轻轻摇摆，就像是有什么音乐指挥着一样，在这种温柔而带有规律的摇摆中罗书嘉感觉到了陈逸带给他的安慰。 热气喷在唇边，书嘉听到陈逸低声说：“书嘉，别难过了。” 难过？罗书嘉反而不知陈逸为什么这么说了。 书嘉缓缓睁眼看了一眼陈逸，后者脸上写着疼惜和担忧。 “陈逸……”罗书嘉动动嘴唇，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声低喃有没有说出口，或许声音只是在喉咙打了个转就消失了，也或许这个声音只是书嘉自己的幻觉。 陈逸在书嘉唇上轻轻一啄，像似安慰地说：“那个女孩子……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尽了你的职责。” 罗书嘉明白了，陈逸以为他是在为受害人的自杀而忧郁，不过…… “嗯，我知道。” 罗书嘉低声应了，随即将脸埋在陈逸的颈窝里，闭上眼睛，怕目光会泄露心中的秘密。 李蓉的死虽然在当时确实给罗书嘉带了一点小小的震动和迷茫，不过也只是一点“小小的”的震动和迷茫罢了，相比之下，反而是何连的结局让罗书嘉更加骨寒。 如果说李蓉是被罗书嘉的伪证辩护间接害死的，那么何连就是被罗书嘉直接下令杀死的。 那天散席之后，沈叔状似不经意地问：“那个何连怎么办？” “沈叔看着办就好了。”罗书嘉将皮球踢了回去。 沈叔笑着说：“他知道了太多了呀。” 罗书嘉看了一眼沈叔，笑笑。 要怎么做沈叔这混了一辈子黑道的人会不明白吗？他要问，无非是要让罗书嘉亲口表态罢了。或许是沈叔习惯了这样拉人下水的做法，也或许是得了陈父的授意。 但不论怎么样，罗书嘉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而且不能回答错，错了，之前做的那些也都白费了。 罗书嘉推了一下眼镜，淡然道：“让他不会开口就好了。” 沈叔哈哈大笑，拍着罗书嘉的肩膀夸赞“后生可畏”。 两天后，何连死了。 陈逸的怀抱很温暖，罗书嘉想，他希望能永远这样偎依着。 罗书嘉埋在陈逸怀里，呢喃低语：“陈逸，我爱你……”永远爱你。 这是罗书嘉第二次说出这句话。 陈逸呵呵一笑，低头吻住罗书嘉的唇，品尝着爱人甜美的滋味，满足地回应：“我也爱你！” 第五章 罗书嘉在沈浩案子上的作为让陈父很满意：心狠手辣、心思缜密，更重要是绝对不会背叛陈逸，这样的罗书嘉完全满足了陈父的需求，一个完美的左膀右臂，恰到好处地弥补了陈逸所缺漏的那块阴暗。 因为陈父很满意，所以罗书嘉要做的事情更多也更深入了。 黑社会这种东西，越是深入越是明白它的隐晦不堪，罗书嘉知道陈逸不喜这些东西，根本不敢把这些东西表露在陈逸面前。罗书嘉是个很谨慎的人，特别是知道了陈逸的心思有多细腻，他更是小心万分。如此久了，不免觉得十分疲惫。有一天罗书嘉委婉地向陈父表示“希望留在公司做事”，其实也就是不想再涉足黑社会。陈父倒是笑得很仁慈，只可惜说的话却十分残酷： “书嘉，你不想留在小逸身边吗？” 陈父透露讯息有两层：他知道罗书嘉和陈逸的关系了，他在以两人的关系威胁罗书嘉。 虽然不是不能和陈父翻脸，但风险太大。一来罗书嘉并不能肯定陈逸一定会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坚定地选择自己──陈逸爱的不够，书嘉很清楚。如果陈逸选择了亲情，那知道的太多的罗书嘉必死无疑。二来罗书嘉不想“挑拨”陈逸和陈父的关系，就算最后陈逸选择了自己又如何？和家里闹翻不会是一件让陈逸愉悦的事情。罗书嘉不想看陈逸为难。 罗书嘉死心了，索性踏踏实实地扛起了这杠不能插在明面上的黑道大旗，无可奈何地安慰自己不被发现就好了。 不过毕竟是耗费心力的事情，罗书嘉还是会觉得烦闷。 某一天，陈逸发现罗书嘉开始抽烟了。 罗书嘉一个很乖很自制的孩子，他没有任何恶癖，不抽烟不酗酒不打架甚至不熬夜，虽然男人不可能完全不会抽烟不会喝酒，但就算是应酬，他也只喝少量的酒，对于别人递来的烟他也都是不动声色地夹在手里，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收起来。 罗书嘉说，抽烟喝酒会让他的思维迟缓。 以前陈逸爱和一帮狐朋狗友凑在一起抽烟喝酒，后来也在罗书嘉的影响下渐渐改过来了，现在陈逸戒烟了，罗书嘉却开始抽烟。 但罗书嘉不在人前抽烟。 有时是陈逸洗澡的时候，有时是清晨陈逸还在睡觉的时候，罗书嘉站在隔壁房间的阳台上抽，风一吹，烟味就散了，再加上他总是抽了两三口就掐掉，因为抽的很少，就算刚刚抽完就让陈逸靠近，陈逸也闻不出来。 不过罗书嘉只是回避，没有刻意隐藏，陈逸还是发现了。 先是在书嘉床头的抽屉里看到了一包拆封过的烟，第二天早晨书嘉起床的时候陈逸有所察觉，没有想太多，陈逸就是单纯地被吵醒了起床了，于是他就看到书嘉站在阳台上抽烟。 薄薄的烟雾从粉色的薄唇中轻轻呼出，清冷的晨风吹过，烟雾便尽数散去。烟雾中的书嘉有着一种迷蒙的美，就像是在云海中若隐若现的山峰，又像是羊肠古径尽处即将消失的仙人，这一刻，陈逸看呆了，他突然觉得书嘉离得很远，也很飘忽。 书嘉抽了两口，掐了烟，回头看到陈逸站在身后。 书嘉惊讶了一下，随口问：“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看了一眼陈逸身上的睡衣，又说，“穿这么少，快进去吧，免得着凉。” 陈逸回神，搂住书嘉，问道：“怎么突然开始抽烟了？” 书嘉怔了怔，想了一下，吐出一个字：“烦。” 陈逸舔过书嘉的唇，尝到一丝苦涩的烟草味，陈逸很想问：你在烦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陈逸没有问出来。 不过陈逸并非什么都没做，他掐掉了烟，让书嘉挨在自己怀里，既是霸道又温柔到了极致地说：“不要抽烟，在我怀里就不烦了！” 书嘉一愣，不由得笑起来。 陈逸总是用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将书嘉套死，让书嘉连想放手都放不开。 罗书嘉索性展臂勾上陈逸的脖子，献上一个火热的吻。 初冬的早晨就在这一派深情缠绵之中温暖起来。 长吻过后，书嘉在陈逸怀里靠了一会儿，继而带着陈逸回屋。 “进去吧，外面冷，小心生病。” 陈逸自然是喜滋滋地跟在书嘉后面，在他眼里，书嘉柔韧纤细的腰肢就在前面扭动，还有那小屁屁就算藏在宽松的睡裤下也能看得出挺翘，那真是无比性感。 如果书嘉知道陈逸这时候正在窥视自己的小屁屁不知是何感想，还好他没有回头，不然一定会看到陈逸色迷迷的模样。 等进了屋，罗书嘉才接着拥吻之前的话题说了一句话出来：“陈逸，你爸妈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书嘉烦的事情有很多，但其中绝大部分他都不想让陈逸知道，他只是挑了一件陈逸一定会关注的事情说。 陈逸愣住，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来的这么突然。陈逸赶紧追问：“他们怎么说？” 罗书嘉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回了卧室一边换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没说什么。不赞成也不强烈反对。” 准确的说，罗书嘉看得出陈父陈母是反对的，但事实上陈父陈母却态度模糊地不表现出反对。 他们反对自然很好理解，而不反对的理由……或许除了开一部分他们观念开明之外，更重要的是陈父那只老狐狸希望书嘉一直爱陈逸，这样才不会背叛陈逸，这是综合了利益考量，很符合陈父的本性。而陈母，或许是唯丈夫马首是瞻。 在很多事情上，陈逸的思维方式、立场还有他所知道的事情都和罗书嘉有很大不同──比如陈逸就不可能知道陈父“威胁”罗书嘉的事情，此事罗书嘉不说，天下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因此陈父的种种考量陈逸完全去想过，此刻他听书嘉这么说，便松了一口气，抓抓头，说了一声：“还好，还好。” 书嘉无声地笑了笑，解开最后一粒扣子，脱去了睡衣。 看起来十分书卷气的罗书嘉意外地有一副好身材，从肩膀到腰部，身体线条呈现出漂亮的倒三角，肩头连着手臂的肌肉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很强壮，但却十分结实，没有一丝赘肉，显然是经过长期锻炼的结果。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还练出腹肌，这让他的腰线看上去更加精干柔韧。 不知道是否是冷空气的刺激，胸前樱红的乳尖悄悄地站起来，落在有心人眼中，这一幕分外勾人。 陈逸不由得吸吸鼻子，在书嘉把衣服上前抱住了对方，拿嘴巴在那漂亮的肩膀上亲亲啃啃，手上也不忘抠弄两下乳尖，让乳尖更加挺立红艳。 书嘉没有抗拒，迎合地搂住陈逸的腰，任陈逸亲昵着。 陈逸似乎被美色所惑忘记上一刻还在讨论的重大问题，而罗书嘉似乎也把话说完了，没有再提此事。 过了一段时间，罗书嘉出差去了。临走前捏着陈逸的脸颊警告他不许沾花惹草，看陈逸乐呵呵地用力点头，书嘉也笑笑，叮嘱了一些生活的小事便离开了。 罗书嘉去了沿海，在外奔波了大半个月才回来，一开门就闻到一股子灰尘的味道，入目是一片狼藉的屋子，衣服散乱在沙发上，茶几上七零八落地放着喝过的饮料罐，厨房里堆着脏碗，罗书嘉惊愕得连行李落地都没有自觉，如果不是门锁好好的，他几乎以为家里被人洗劫过！ 惊愕过后，罗书嘉不由得青筋暴跳。 自罗书嘉从美国回来后，陈逸就将钟点工辞掉了，所有的家务都是书嘉在打理。考虑道陈逸这个懒胚，罗书嘉出差前还特别交代陈逸要自己动手做家务，不喜欢洗碗的话在外面吃，如果在家要用到碗但又不想洗的话就套个保鲜袋，衣服不爱洗就统一放到洗衣篮里或者送去干洗，地上有垃圾的话就扫一下，有点灰尘没关系，但不要留下污渍，垃圾一定要扔到垃圾桶里，每天上班的时候去扔一次垃圾，否则垃圾放久了招虫子…… 罗书嘉一样样都交代的清清楚楚，陈逸听了也连连点头，书嘉这才放心地走了。哪想……他不过是离开了半个月，那么干净明亮的家就变成了垃圾场！？ 罗书嘉走进卧室，卧室里更是惨不忍睹，而且这还是罗书嘉的卧室，至于陈逸的那间反而是颇为整洁──因为陈逸完全将活动地点转移到罗书嘉的房间了！ “陈！逸！你！这！个！混！蛋！” 罗书嘉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陈逸不在家，他当场就要扑上去将陈逸咬死。 放下行李，罗书嘉还来不及休息，就不得不挽起袖子开始做卫生，哼哧哼哧搞了一个下午，等家里恢复了整洁，罗书嘉已经累瘫在客厅了。 罗书嘉做完卫生去洗了澡，心怀怨恨也不给陈逸打电话就上床睡觉去了。 陈逸回来时发现门没反锁又是一惊，进门看到干净的家更是吓了一跳，随即他就想到肯定是罗书嘉回来了，果然书嘉的卧室门关了起来，准是书嘉在睡觉──书嘉喜欢关门睡觉。 陈逸心中那叫一个幸福，洗了个澡，让自己香喷喷的，然而当他欢天喜地地去开书嘉卧室的门时发现门被反锁了！ 书嘉不让我进去了？ 囧！ “不要啊，不要啊，呜呜……书嘉……我知道错了……” 陈逸在心里哀嚎，也不敢吵醒书嘉，最后不得不在自己房间哀怨地度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终于等到书嘉从卧室里走出来了，陈逸立刻扑上去抱住，啃着书嘉的脖子哀怨道：“书嘉，你竟然不让我进房……” 罗书嘉理都不理他，一声冷哼将他推开。 陈逸再次扑上去，但这次他端正了态度开始认错了：“书嘉，我知道错了～” 罗书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捏住陈逸的耳朵骂道：“你这家伙，每次我不在都这样，你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陈逸呵呵地笑着，对于罗书嘉“过日子”的说法特别欢喜。 罗书嘉念叨了几句，看陈逸总是笑眯眯的样子，不免觉得无趣，随口问了一句准备结束这次埋怨：“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去做什么坏事？” 陈逸一怔，随即呵呵笑了两声，摇头说：“没有没有。” 罗书嘉轻挑眉梢，狐疑地看了一眼陈逸。 陈逸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 陈逸那一怔让罗书嘉觉得陈逸似乎瞒着什么，但心里向来不藏事的陈逸什么也没说，这让罗书嘉一度疑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不过很快事实就证明罗书嘉的敏感不是没由来的。 罗书嘉上下班都是搭陈逸的车，每天下班的时候罗书嘉都会打个电话给陈逸然后罗书嘉就到大门口等着，不需要多久，陈逸就会将车从地下车场里开出，绕到大门口接上罗书嘉，然后两人一起回家。 这天下班时他像以往一样打了一个电话给陈逸，响了很久陈逸才接起，陈逸在那边应了一声：“书嘉……”话音未落，电话那边就传来一个女人嗲嗲的声音：“逸，我……”女人话没有说完就被陈逸喝断：“你给我闭嘴！” “我……” 那女人还想争辩什么，但声音已经模糊，听不清了。 陈逸的声音再次响起：“书嘉，下班了？” 总觉得陈逸在掩饰什么，罗书嘉也不询问，只是说：“嗯，你呢？” 陈逸答道：“哦，我已经在车库了，你下来吧，我去接你。” 罗书嘉尚未回答，刚才那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逸，你别走啊，我……” 女人不知想说什么，但听到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后面的声音就听不清了，估计是陈逸坐进了车里，把女人挡在了外面。 陈逸急急道：“书嘉，我开车了，等会儿跟你说。” “嗯，好的。”罗书嘉没说什么，挂了电话。 罗书嘉走到大门口，没过多久陈逸开车来了，上车，罗书嘉特别看了一眼陈逸，果然看到陈逸闪躲的神色。 路上罗书嘉没说什么，只是问晚上想吃什么，陈逸不自在地说“随便”，罗书嘉撇撇嘴。路过超市的买了一点食材，回家，罗书嘉为陈逸做饭。 书嘉做饭时陈逸没有蹭上来撒娇，饭菜上桌后陈逸也哑巴了，偶尔偷瞄一眼罗书嘉又将视线转开，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 罗书嘉很有耐心地等待着陈逸自己开口，一直等到关灯盖被，罗书嘉背对着陈逸睡下，隔了好一会儿，陈逸才慢慢地挪过身子，小心翼翼地抱上书嘉，试探地问：“书嘉，睡了没？” 罗书嘉暗自冷笑一声，嘲讽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就算看不到，罗书嘉也能想象得出陈逸那顿时焉下去的打霜白菜样。 陈逸将脸埋在书嘉的后背，闷闷道：“书嘉……我有了一个孩子……” “几个月了？” “四个月……” 罗书嘉转过身，在陈逸肚子上捅捅，冷笑着说：“四个月也没看你肚子大起来嘛！我也没上你啊，哪个男人的野种，嗯？！我还不知道你有这种天赋呢！” “……书嘉……”陈逸哭丧着脸，明知道书嘉在讽刺他却无法反驳，由不得不解释一句：“是今天那个女人有了……” 陈逸以为罗书嘉会愤怒，不过出乎意料的，罗书嘉只是淡淡问了一句：“然后呢？” “呃……你……你不生气？” 罗书嘉不生气？罗书嘉怎么会不生气！他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就差没有一枪毙掉这个混蛋！但是生气有什么用，对方是陈逸，他连气都没地方出。 罗书嘉冷淡地反问：“你说呢？” “生气……”陈逸垂头丧气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他还算有自知之明。 两人沉默以对，片刻后，罗书嘉从陈逸怀里坐起，靠在床头，点了一根烟。 这是罗书嘉第一次在陈逸面前抽烟。 黑暗之中，罗书嘉缓缓吐出一口一口的烟雾，看着白色的烟雾溶于夜色之中，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这股烟雾，慢慢地瓦解消散。 一直纵容着陈逸，想让陈逸更爱自己一点，像自己爱他一样爱到无法自拔，没想到纵容出这样一个结果！ 罗书嘉失望极了，对陈逸失望，也对自己失望。 陈逸仰望着罗书嘉，微弱的光线下罗书嘉的侧脸冷峻而忧郁，那双狭长的眼睛仿佛没入了黑暗之中，沉沉的令人心惊。 良久，陈逸难忍心慌，不由得轻唤道：“书……嘉？” 罗书嘉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的他轻轻抚摸着陈逸的头发，然而目光却落在没有焦点的黑暗空虚之中。 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罗书嘉轻轻说了一声：“我知道了。睡吧。” 书嘉再次躺下，枕在陈逸怀里，闭目睡去。陈逸紧紧抱住书嘉，仿佛一放手书嘉就会离开似的。 只需要半天的时间，罗书嘉就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那女人就是罗书嘉回来前一个月与陈逸交往的快餐情人，没什么特别的，唯一特别的就是她怀上了陈逸的孩子──虽然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这是真的偶然还是早有预谋。 陈逸在得知罗书嘉回来的消息后就和女人分手了，当时那女人有些不舍，但也没纠缠太多，只是现在她发现自己怀了陈逸的孩子，就回头来找陈逸了。女人希望陈逸娶她。陈逸很苦恼。 简单的说，陈逸对这个女人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涉及孩子，陈逸有些犹豫。 这件事陈父陈母还不知道，起码表面上看他们没有已经知道的表现。 罗书嘉很厌烦这种事，这个女人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如果陈逸拒绝结婚而对方又生下孩子，那么这个世界上又要多一个罗书嘉一样的人。罗书嘉记得小时候被母亲带到那个豪宅时，那个男人其实态度并没有特别坚决，但他的原配妻子却十分冷硬。小时候罗书嘉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要用那样冰冷的目光打量自己，但现在罗书嘉懂了，任谁也不会愿意天天看到情人背叛自己的证据在眼前晃荡！如果换成是罗书嘉，他恐怕就不是给一个冷眼这么礼貌了！ 但现在罗书嘉连骂人的力气都欠奉，失望至极，只想冷眼旁观。 陈逸这人重感情，也比较善良，和普通人差不多，面对这种情况就显得很犹豫，既不想娶对方又不知要怎么拒绝，既不是特别想要这个孩子但又不忍心让对方打掉。结果这件事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那女人隔三差五来一趟，天天打个电话，那口吻黏糊得不行，纯粹是将自己当成陈逸他老婆、孩子他妈来说话了。 这样的情况罗书嘉早已料到，但他依然不想插手，他知道自己一旦动手，事情就不是这么温和了！ 陈逸和那女人纠缠了半个月，但这女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了陈逸和罗书嘉的事情，竟直接找上门来了。估计是算好的，她来的整天陈逸在公司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罗书嘉在。 罗书嘉开门看到是对方，又看到女人拎了一个装得满满的购物袋，不由得冷笑。 挑衅？ 罗书嘉不动声色地让女人进来了，女人将购物袋放在饭桌上，随后在客厅沙发坐下。 罗书嘉为她端上一杯纯净水，女人一边抚摸一边神色温柔地看着肚子，柔声细语地说：“罗先生，能麻烦您帮我换一杯温水吗？我怕水太凉，会伤了孩子……” 示威？ 罗书嘉在心里冷笑一声，为女人端上了一杯温水。 女人抿了一口水，带着母亲特有的慈爱微笑和罗书嘉寒暄了两句，进而柔声道：“罗先生，这个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医生说他很健康呢。” “哦，那很好。”罗书嘉冷淡地应了一声。 女人笑容不改，道：“不知道他会是像我还是像逸呢。” 逸？ 罗书嘉为这个称呼恶心了一下，瞄了一眼女人明显凸起的肚子，不置可否地说：“这时候还看不出来吧。” “呵呵，是啊。”女人笑得很幸福，“如果像逸的话说不定会是一个很调皮的孩子。”未等罗书嘉回应，女人又笑问道，“罗先生，听说你和逸从高中起就是很要好的朋友，你们这么多年都住在一起，感情一定很好吧。” “嗯。” “罗先生一定很了解逸吧？” 罗书嘉看了一眼女人，冷淡的脸上突然展开一抹微笑，一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托着下巴，望着女人状似真诚地说，“是啊，不论是他最爱的体位、最敏感的地带还是他最喜欢听的情话，我都很了解，陈女士有兴趣知道吗？” 女人的面色顿时青了，在罗书嘉含笑的注视下，她皱起了眉头，红艳的双唇中吐出三个字：“不要脸！” “呵，多谢赞美。”罗书嘉轻轻一笑，眸中闪过冰冷的光，如鹰般阴鹜的视线透过镜片锁定了女人的眼睛，嘴角勾起，薄薄的粉唇划出一道冷峻的弧度，轻声道，“我不但不要脸，我还不折手段，我想你大概很想试试？” 女人脸色唰地白了，一直抚摸着肚子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女人突然有些后悔，或许她不应该到这个人面前来炫耀！ 就在女人被罗书嘉盯得冷汗直冒时，大门外传来开锁的钥匙声。女人慌忙看向大门，听得大门打开，陈逸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书嘉，我回来了！”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罗书嘉，后者已垂下眼帘长身而起，离座迎向了刚回家的陈逸。 罗书嘉一离开，女人便不由自主地松出一大口气，刚才那一刻她几乎以为罗书嘉会杀了她！女人感觉到额上发凉，抹了一把，才发现自己竟沁出了一头冷汗。 那边罗书嘉应了一声“你回来了”，同时替陈逸接过外套，又说：“你的客人来了。” “我的客人？” 尚未看到客厅状况的陈逸疑惑地反问了一句，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就看到了站在客厅沙发前的那个女人。 “你怎么来了？！”陈逸惊愕地失声叫出，不等女人回答，他已经下意识地向罗书嘉看去，但见后者面色淡然，保持着一贯的淡漠神色，仿佛来的不过是一个普通朋友罢了。 陈逸的反应让女人的心往下沈了一沈，但女人还是保持着温柔的笑意款款走到陈逸身边，状似羞涩地垂头轻语：“逸，我带孩子来看你了……” 陈逸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头看罗书嘉的反应！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陈逸看到罗书嘉依然不动声色，仿佛没有听到女人说的一样。但陈逸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你……什么事？”陈逸只想将女人赶快支走。 但女人来这里怎么会愿意打个照面就走人，柔声笑说：“逸，我想你下班回家都很迟了，怕你吃不好，所以特别给你带了一点东西来。” 陈逸断然道：“不用了，书嘉会替我准备好的！” “可是……”女人看了一眼罗书嘉，此刻罗书嘉已经收敛了一身杀气，面色平淡地站在陈逸身后，就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普通朋友似的。想到罗书嘉肯定不敢在陈逸面前发难，女人胆子顿时大了点，刻意挽住陈逸的胳膊，轻声道：“书嘉也是男人啊，你们男人啊，没有一个会照顾自己的。” 陈逸急忙抽出胳膊，刚想反驳什么，却听身后罗书嘉说道：“陈小姐既然准备了──陈逸，就让陈小姐留下来吧。” 陈逸和女人都愣住了，同时回头看向罗书嘉，就见后者噙着一抹浅笑，那目光，说不出是冷漠还是讽刺，直看得陈逸心中发虚，女人胆寒。 第六章（1） 女人真的留下来为陈逸做饭了，她在厨房里忙碌，罗书嘉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报纸，而陈逸则局促不安地坐在他身边不知所措。 “书嘉……” 陈逸试图解释什么，但这时女人端了第一盘菜上来，她招呼陈逸过去品尝。陈逸迟疑着，不好不过去，又不想过去，他看了一眼罗书嘉，罗书嘉嗤笑一声，淡淡道：“去吧，她叫你。” 陈逸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饭桌。 桌上摆着一盘刚出锅的红烧鱼，虽说卖相还不错，但陈逸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不够满意，因为那调味汁的色泽不够红艳鲜亮。只是陈逸不好在这时候表现的吹毛求疵，取了筷子夹下一块，雪白的鱼肉露出来，但却因为调味汁色泽不够而缺少了强烈的反差，对于习惯了“最好”的陈逸，这样的缺陷就额外显眼。 陈逸将鱼肉送入口中，在女人期待而自信的目光下咀嚼了两口，吞下的同时他也放下了筷子。 女人怔了怔。 陈逸实事求是地说：“鱼肉还算酥嫩，但调味不够……”陈逸回头看了一眼罗书嘉，“还是书嘉做的比较好吃。” 罗书嘉不做任何表示，不动声色地继续看他的报纸。 “我──我不相信！”女人不甘心地大声说道。 陈逸不悦地皱眉，同时担忧地看看罗书嘉。 罗书嘉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女人咬咬牙，道：“罗先生，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见识一下你的厨艺？！” 赤裸裸的挑衅，但罗书嘉听了也只是稍稍抬眼，目光从女人身上扫过，没说什么再次低头看报。 虽然只是很短的瞬间，但陈逸和女人都清楚地看到了罗书嘉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 罗书嘉不屑，他根本不屑向这种女人证明什么。 女人恨得咬牙切齿，直勾勾地盯着罗书嘉，仿佛要将罗书嘉戳出无数个洞似的！但这种程度的嫉妒目光对于罗书嘉来说连瘙痒都算不上，他完全不为所动。 陈逸试图说点什么，但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在三个人僵持的时候，罗书嘉的手机响了。 罗书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号码──陌生来电。罗书嘉想了想，接起后礼貌而客套地说了一声：“你好。” 不知来电的人是谁又说什么，但见片刻后，罗书嘉展开了一抹明朗的笑容，以轻快的语音对电话那边的人说：“fine！”接下去，便是一串流利的英文寒暄。 罗书嘉表情转换之快让陈逸和女人都为之愕然，女人听不懂罗书嘉说了什么，但陈逸却听得明白，那不知道是什么人从美国来到了N市，特别打电话来告知罗书嘉，而从书嘉的回答听来，书嘉似乎准备出门去见他。 果然，当罗书嘉挂下电话之后，他便起身离开，走了两步，他才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而此时，他的笑容已经淡去，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面具。 罗书嘉对陈逸交代式地说了一句：“一个朋友来了，我去接他。” 陈逸忙问：“什么朋友？” “一个美国的朋友。”罗书嘉语焉不详。这么应了一句就不再多说，眉目间的漠然让陈逸无法再问下去。 过了一会儿，罗书嘉穿戴整齐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和陈逸说了一声再见，便出门去了。 大门关上，屋内只留陈逸和那女人。 静默了一会儿，女人啜啜开口问道：“逸……你不觉得……不觉得他很阴沉吗？” 陈逸斜睨一眼女人，没有回答。 女人又想起了陈逸回来之前罗书嘉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惶惶拉住陈逸的手，急切道：“逸，刚才他差点杀了我！” “胡说八道！”陈逸狠狠甩开女人的手，不许女人再说。 女人急了：“逸，我没骗你！他刚才真的想杀了我！他、他威胁我！他说我如果再不离开你他就要杀了我！” 陈逸黑了脸，一把推开女人，拂袖离去。 第六章（2） 罗书嘉出门后去了N市的一家五星级宾馆，进入大堂之后便有一名黑色西装的外国大汉迎上来，在确认了身份之后将他带至宾馆顶楼，经过几重检查，罗书嘉才被引至总统套房门口。 “罗先生，少爷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守在门口的大汉对罗书嘉恭谨地点头，为他打开了房门。 走入房中，奢华的装饰印入眼帘，但真正将罗书嘉目光捉住的，却是坐在客厅沙发上，翘着腿，一脸悠闲地看着电视的外国男人。男人大约三十上下，五官深邃俊朗，有着外国人所特有的高壮，一身剪裁合体的手工西装穿在身上将他的身材衬得更外修长，就连普通男人难以穿出味道的白色，在他身上也优雅尽现。 罗书嘉的进入让男人侧目看来，男人微微一笑，起身的同时以略带美国口音的中文招呼了一句：“书嘉！你好哦！” 男人的中文让罗书嘉有些吃惊，印象中，几个月前离开美国的时候这个男人还不会说中文呢。 “好久不见，安迪。” 罗书嘉说。男人上前和他来了一个拥抱的贴面礼。 “好久不见，嘉！” 安迪说回了英文，勾着书嘉的肩膀让他和自己一起坐到沙发上。安迪说：“才几个月不见，你似乎瘦了，嘉。是因为你的情人对你不好吗？” 提到陈逸，罗书嘉的眸光闪了闪，他下意识地推了一下眼镜，刚想说点什么敷衍过去，却被安迪握住了抬起的手，安迪将书嘉的掌心放在唇边，轻吻一下，望着书嘉柔声道：“嘉，你不适合这个动作。这个动作让你看起来忧郁。这会让我恨你的情人。” 罗书嘉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波澜不惊地说：“安迪，不要将你花花公子的手段用在我身上。” 安迪撇撇嘴，悻悻道：“嘉，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冷酷。” “谢谢你的赞美，我是忠诚。”书嘉不在意地回答。 初见的寒暄过后，安迪为书嘉倒了一杯威士忌，随后切入了正题：“嘉，接到你的消息我就来了。这次合作我以布朗集团董事的身份表示兴趣，当然，会来到这里是我个人的意愿，我很想你，嘉。”安迪说着还不忘冲书嘉眨眨眼，但书嘉只是微笑地抿了一口酒。 安迪耸耸肩，继续说：“这次的合作计划对于我们双方都很有好处，我们之前就一直致力于开拓中国市场，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我们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嘉，你也知道，这种事情需要彼此信任，关于这点，我想我们的合作将会非常成功。” 罗书嘉举杯：“谢谢。” “呵呵。”安迪同样举杯，喝了一口酒，继续说，“程序方面我们有足够的经验，你们只需要按我们说的做就可以了，在这点上，我想不会有任何问题。” 罗书嘉不置可否，没有应答。 “而利益分成，”安迪顿了顿，看一眼罗书嘉，只可惜后者眼中毫无波澜，令人无从猜测他的情绪，安迪自讨了一个无趣，嘟囔了一声“嘉，你可真无趣”，随后道，“为了你，我愿意做出一点退让，三七分，这可是我们集团最优惠的措施了，除了你，没有人能获得这种优惠。” 罗书嘉笑笑，道：“包括那些意大利人吗？” 安迪做出一脸哀伤，道：“嘉，你这话可真过分！你要知道，你们和他们是不能比的。你们──”安迪眨眨眼，戏谑中又透出一分认真，让人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只是小鱼，还不成气候。如果不是你们特殊的国情，如果不是你，我是不会选择和你们交易的。” 罗书嘉自然知道，布朗基团作为美国黑手党五大家族之一的梅迪森家族在表面上的招牌，自然是看不上陈氏集团这头小鱼。 大陆的黑社会始终不成气候，没有军火底气的陈氏最多算是一个涉黑性质的犯罪团伙。不过内地的情况就是这样，陈氏是小鱼，其他的也都大不到哪里去。梅迪森家族想要在国内找代言人，是不能找到像其他地方──诸如日本山口组、意大利黑手党──那种规模的黑社会集团的。不过，如果不是近几年美国政府打击力度加大，梅迪森家族急于寻求海外合作伙伴以开拓贸易渠道，恐怕就算罗书嘉曾帮过梅迪森的大忙，对方也不会答应合作──这些家族并不是单纯以个人意志决定发展方向的，他们的组织结构有时候就像是一个公司，重大决策需要通过“董事会”才能得到执行。 这次陈父通过罗书嘉的牵线搭桥，与梅迪森家族商议海上走私的合作示意，安迪作为现任梅迪森家族的族长，愿意给出三七开的分成，这已经是给足了罗书嘉的面子。要知道只有山口组、黑手党那种级别的组织才能和梅迪森平起平坐，谈论什么利益均沾之类的条款。 罗书嘉向来拿捏得好分寸，听安迪这么说了，当下举杯道：“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安迪也展开了笑容，碰杯：“Cheers！” 两个人又讨论了一些关于合作的细节，确定草案之后，两人开始闲聊一些公事之外的私人话题。 安迪道：“嘉，你变得比在美国更加阴沉忧郁了。” “是吗？”书嘉漫不经意地说。 “当然，你没有发现，你推眼镜的动作变多了吗？”安迪说，“虽然我喜欢你的这份忧郁，不过我更希望看到你的笑容。你笑起来很美，难道你的情人没有发现吗？那真是该死的！” 罗书嘉笑笑，不作回答。 “当然，你这样的笑容很虚伪！”安迪说，在罗书嘉做出回应之前，他又跳开了话题，“嘉，你父亲还有来找你吗？” 提到“父亲”两个字，罗书嘉垂下眼帘，嘴角噙着微笑，却看着酒杯不说话。 罗书嘉在回避问题。 但安迪却看似没头没脑地说：“呵呵，嘉，你的眼睛里有杀气了。回国之后杀了人吧？” 安迪虽然是反问，但口吻却是肯定的，在这点上，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罗书嘉没有否认，喝了一口酒，垂目敛去了眼中色彩。 安迪耸耸肩，不以为然地笑着说：“嘉，你这次的做法可不明智。你的父亲很有权势，你可以考虑哦。现在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了，依照你们中国人的说法，他会很宠你的。” “没有必要。”罗书嘉冷冷地说。 “嘉……”安迪试图再劝。 罗书嘉却打断他：“安迪，你再说下去，我会认为你是想借由我和罗家打交道。” 罗书嘉斜睨着安迪，目光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虽然安迪不需要忌惮罗书嘉，但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和书嘉闹翻，毕竟那个罗家──呵呵，暂时还不列入梅迪森的笼络范围。军方的势力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比较稳妥。 安迪转开话题，和罗书嘉聊了一些其他的，没多久，手机响起，安迪告罪一声回屋接电话去了，让罗书嘉随意。 看着安迪离去，罗书嘉靠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揉揉眉心。因为安迪的话，他想起了那个所谓是他父亲的男人。 罗书嘉三岁时曾被母亲带到一个豪宅前认亲，只可惜被人赶出来了，之后他的母亲就将罗书嘉送到了N市的孤儿院。小时候罗书嘉恨他的父母，高中时遇上陈逸，突然看开了：如果不是他的父母抛弃了他，他大概也会变成陈逸那样散漫的纨！子弟。况且，若不是他的抚摸抛弃了他，罗书嘉也无法遇到陈逸──每次这样想到，罗书嘉反而觉得有些庆幸。 虽然不再恨了，但罗书嘉对他的父母也无半分感情可言。岁月蹉跎二十年，就在罗书嘉快要将幼年的伤忘记的时候，一个姓罗男人突然找到了他，那个男人告诉他：你是我的孩子。男人说希望罗书嘉回到他身边。 罗书嘉很快就知道了缘由，原来是两年前男人正妻的儿子车祸身亡，于是罗家想到了那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私生子。两年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当时身在美国的罗书嘉，经过一番确认，罗家认为这是一个优秀的可以继承罗家事业的孩子，于是他们找上门了。 不过罗书嘉绝对不会答应的！ 罗书嘉握紧了拳头，见安迪接完电话即将回来，他强迫自己放松，而十分恰好的，他的手机也响了。 看了一下来电，竟然是陈父的。 “您好，陈叔叔。”罗书嘉礼貌而客气地接起电话。 陈父的声音响起：“呵呵，书嘉啊，在家吗？” “不，不在。是找我有事吗？” “哦，也没什么，就是想说几句话，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听一下就好了。” “好的，您说。” “就是关于那个女人和孩子的……” 陈父只说了几句，但罗书嘉的脸色已阴沉到了极致，连安迪看到了都有些惊吓。 罗书嘉的嗓子不由自主地干涩，他哑声道：“但是陈逸他……” 陈父不知说了什么，罗书嘉的脸色更是黑沈。罗书嘉沉默半晌，终于低低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第六章（3） 罗书嘉回到家时，女人早已离开，陈逸坐在客厅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一看到书嘉回来，他就扑了上来抱住书嘉，一个劲地说：“书嘉，书嘉，你别生气好不好？” 罗书嘉筋疲力尽没有力气去回应什么，“哦”了一声，偏头在陈逸唇上亲了一下，便转身回房沐浴去了。 陈逸愣了好半天，总算想到书嘉还愿意亲自己大概还不算太生气，勉强安慰自己一番，在床上等书嘉从浴室里出来了，他便将书嘉带到怀中，捧着书嘉的脸亲了好一会儿，见书嘉没有抗拒，才大着胆子说：“书嘉，那个……陈楠她……你觉得呢？” 书嘉伏在陈逸怀里闭目假寐，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陈逸的头发，淡淡说道：“你自己决定就好了。” 陈逸迟疑了，小心翼翼地问：“书嘉……我们把孩子留下……做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书嘉面上无动于衷，心底却抽了一下，心里转过很多念头，但却无法确定陈逸这个想法是出于对自己骨肉的不舍还是对两人之间未来的打算，如果是后者，罗书嘉多少有几分喜悦，好歹这个男人终于为两人的未来做出了类似“三口之家”的规划，但如果是前者…… 想到今天晚上陈父做出的表态，罗书嘉觉得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你问过你父亲的意思吗？”罗书嘉试探地问，但表面上看他似乎只是想征求一下长辈的意见。 发觉罗书嘉对这个提议并不是很抗拒，陈逸立刻欢快道：“我老爸说没问题，他说我们注定不可能有孩子，与其去领养别人的孩子，倒不如干脆就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陈逸的回答并不让罗书嘉吃惊，不过亲眼见到陈父的两面三刀，罗书嘉还是觉得心寒。但从陈逸复述的口吻来看，罗书嘉感觉到陈逸是真的有想和自己过一辈子的计划，这多少给了罗书嘉一些安慰。 其实对于陈楠肚子里的孩子，罗书嘉的感情并非单纯的憎恨、厌恶，一方面这孩子是陈逸“背叛”自己的罪证，任谁看了都会心烦，但另一方面，这孩子的存在和当年的小书嘉很像，这让罗书嘉动了恻隐之心。 陈楠这女人不蠢，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带着孩子来找陈逸，而是等孩子都四个多月了成型了才来，这时候去打胎是有生命危险，她肯定知道陈逸这人心地不错，不会舍得一尸两命的事情发生，如此一来就算陈逸不愿意，她也能把孩子生下来，以陈逸的性格她起码能捞一笔抚养费，就算捞不到，最多就是把孩子扔掉而已──就像当年的罗书嘉。而陈楠很好运的是，陈逸的恋人是罗书嘉，一个不可能生育后代的同性，一个被母亲抛弃的私生子，更万幸的是，罗书嘉在陈逸面前还保留了最后的善良和良心，他不会做出强迫陈楠打胎的事情。 但陈楠犯了一个错误，而且是致命的错误，就是她忽略的就是陈逸的父亲，那个真正的杀人不眨眼的黑道龙头！ 书嘉沉默片刻，重新靠回陈逸怀里，听着陈逸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书嘉没有对陈逸的问题作出回答，而是突然问道：“晚饭吃了没？” 陈逸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呃？呃……没有……” “为什么？” “我把她赶走了……”陈逸老实回答，书嘉走后不久女人就被陈逸赶跑了，饭自然没人做了，陈逸心系书嘉的去向也没心情吃饭，结果就一直饿到了现在。 “唉，你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书嘉叹着气从陈逸身上坐起，摸摸陈逸的脑袋，哄小孩一般柔声问：“饿了吧？为什么不下去吃？” 陈逸红着脸说：“我……想你……” 总算这句话还让书嘉心情好点，俯身在陈逸唇上轻咬一口，书嘉下床道：“等着，我给你煮点东西吃。” 书嘉正要离去却被陈逸拉住了手。 陈逸手上一带，将书嘉拉回了怀里，紧紧抱着又拿脑袋在书嘉肚子上蹭蹭，似是满足地叹息：“书嘉，你真好……” “你啊……”书嘉轻叹一声。虽然很生气，但是又忍不住想纵容，不想看到陈逸为难的脸色，也希望被自己宠坏的陈逸从此离不开自己……就算知道一味的宠溺不是办法，但罗书嘉还是没办法对陈逸凶狠。 至于那个孩子…… 罗书嘉叹了一口气，他要想个办法了。 第二天罗书嘉陪安迪吃过午饭，借口送安迪回房，等到了安迪所住的总统套房后，罗书嘉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保镖，对安迪打了个手势。这手势是梅迪森家族内部通用的暗号，书嘉因为和安迪有过亲密的合作关系，所以懂得一些简单的手势，此刻他比出的意思就是：这里安全吗？ 安迪多看了一眼书嘉，笑笑，带着书嘉去了书房。 “说吧。”安迪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罗书嘉开口。 “你知道陈逸其实有一个怀孕的情人，对吧。”罗书嘉说是反问，当年用的却是笃定的口吻。 安迪露出兴味的笑容：“怎么，你想除掉她？她肚子里可是有陈逸的骨肉呢。” “不是。”罗书嘉平静地否认，“只是他父亲不喜欢这孩子。” “嗯？你们中国人不是都喜欢传宗接代吗？”安迪有些惊讶。罗书嘉勾勾嘴角，只回了他一个字：“脏。”安迪露出了然的神情，进而又问：“那你呢？” “陈逸想要这孩子。”罗书嘉看似答非所问。 安迪眼珠子转转，“你被The Godfather Chen（教父陈，指陈父）当枪使了。不过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倒是可以和你说一些。”安迪笑着，坐到书嘉身边，附耳低语。 罗书嘉听了两句，沉吟道：“你确定没问题？” 安迪笃定道：“虽然这里不是我的地盘，不过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做得到的。到时候人我带去美国，The Godfather Chen也鞭长莫及。呵呵，你们中国有句话把这个叫什么来着？嗯，我想想，‘Ming’……”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罗书嘉接上话。 第七章（1） 半个月过去，陈楠的肚子又大了一圈。 晚上，罗书嘉拿了书蜷在陈逸怀里漫不经心地看着，而陈逸则美滋滋地抱着罗书嘉看电视，时不时因为电视上的内容而和罗书嘉说上两句什么，罗书嘉总是笑着应他，一点也不厌烦。 看电视看了一半，陈逸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对书嘉说：“书嘉，以后我们就合成一间卧室吧！” “怎么了？”书嘉随口问。 “因为以后多了一个孩子，我们要留一间房间做婴儿房啊。”陈逸先是理所当然地说，但紧接着他自己就顿了一下，又讪笑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书嘉一愣，轻轻抬眼望了一眼陈逸，见后者眼中充满了期待和忐忑，不由得心头一软。 “好。” 罗书嘉亲亲陈逸的下巴，温柔地答应了。 一切都很甜蜜，就像感情正浓的新婚燕尔一样。 过了一会儿，罗书嘉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发现是陌生号码，罗书嘉漫不经心地接起来，却在听了两句后凝重了目光。 “……好，我知道了……” 罗书嘉简短地应了一句便挂掉了电话，陈逸贴着他的面颊似乎是察觉了书嘉的情绪变化，便随口问：“怎么了？” 罗书嘉顿了顿，才答道：“文件出了点问题。” 于是陈逸便不再问了，他对法律一窍不通，就算问了也听不懂。 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罗书嘉便打发陈逸去洗澡。陈逸怀着对夜晚的美好憧憬屁颠屁颠地洗澡去了，然而就在浴室中水声响起之后，罗书嘉却走到阳台上打了一个电话给安迪。 罗书嘉低声而快速地说：“安迪，计划必须提前了，今天晚上就要动手了，你来得及吗？” 安迪有些吃惊：“这么赶？”沉吟片刻，安迪应许道，“今晚的话，虽然赶了一点，但应该没有问题。” “好。” 罗书嘉不再多说，果断地挂了电话，然后他拿出烟盒将里面的烟都拿出来放在口袋里，只留下一根放在里面。就在他做完这些之后，陈逸从浴室中出来了。 罗书嘉抽烟一向都是站在阳台上抽，而且大部分时候都不在陈逸面前抽。陈逸知道书嘉这个习惯，此刻看到书嘉拿着烟盒站在阳台上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习惯性地粘上来，抱着书嘉在阳台吹风。等书嘉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根烟点着了，他也凑上去吸一口，又将那口烟喷在书嘉的脖子上，弄得书嘉一身烟味，他却十分高兴。 “等孩子搬进来我们就不能这样抽烟了……”陈逸带着些许苦恼似的附在书嘉耳边喃喃自语。罗书嘉听了也只是稍稍勾动嘴角算是笑了，想到一会儿发生的事情，书嘉不免心情沈郁，孩子什么的……还不知道未来如何呢…… 抽完一根烟，罗书嘉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再一次摸出烟盒做出一副要拿烟的样子，但刚才那根已经是最后一根了，此刻烟盒已空，于是书嘉便说下去买包烟。 陈逸有些奇怪，说：“书嘉，你的烟瘾最近变大了。” 书嘉顿了顿，回头白了一眼，半是玩笑地说道：“还不都是你给我找麻烦！” 陈逸悻悻然地粘上来，撒娇道：“没有，我很乖……” 书嘉好气又好笑，狠狠地将陈逸的头发揉乱，将他往床上一推，搁下狠话：“回来再收拾你！” 目送着书嘉离开，陈逸乐呵呵地躺在床上等着书嘉回来好好亲热，滚了两圈，忽而想起润滑剂似乎快用完了。于是陈逸便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想看看润滑剂还剩多少，若真的没有了，刚好让书嘉带一瓶上来。 抽屉拉开，首先进入视线是一包只抽一半的烟。 陈逸呵呵一笑：“书嘉变笨了，烟还没抽完呢就下去买……” 陈逸继续找他的润滑剂，却突然觉得有些蹊跷：普通男人可能会不太记得自己的烟到底抽了多少，但是书嘉那么精细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况且书嘉的烟瘾很小。陈逸看得出书嘉喜欢的不是烟味，而是吐出烟雾时的那种放松的感觉。 陈逸愣了两下，不知怎么的想到那天他去询问父亲关于孩子的事情时，陈父说的话： “我和你妈妈是无所谓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解决吧，不论怎么说也都是陈家的骨肉，而且我看那女人长得不错身体也好，生出来的孩子应该也是漂亮健康，你和书嘉这样的关系也不可能有孩子了，有这么一个也好。不过……”陈父犹豫了一下，才说，“我看书嘉行事果决、心志坚毅，虽然十分爱你，但……能不能容得下这个孩子还是两说啊。你还是要问问他的态度。” 父亲那略带提醒的话语犹在耳边，陈逸想到刚才书嘉有些敷衍的态度，明明有烟却找借口出门的举止，还有那天陈楠惊慌失措地说罗书嘉要杀她的事情…… 陈逸不相信罗书嘉会杀人，但是想到罗书嘉那深沉冷漠的神情，却又觉得“杀人”这个字眼和他并非那么格格不入！ 在床上翻滚了几圈，犹豫再三，陈逸还是追下楼去了。 第七章（2） 罗书嘉下楼，出了小区后就有三四个人从拐角处走出跟上了他的步伐。几人往小区边一条小巷走去，小巷位置偏僻又没有照明，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当罗书嘉到的时候，陈楠已经在那儿等了。 小巷很黑，本来陈楠被“陈逸”约在这里就觉得有些不安，此刻看到出现的是罗书嘉，更是吃了一惊，想到那天罗书嘉冰冷的笑意，陈楠恐惧地向后退去。 但跟在罗书嘉身后的人早已将她的退路封堵。 罗书嘉在陈楠面前两步远的地方站定，静静地看着对方。 “你……要干什么？逸呢？！”陈楠惊惧地尖声问道。 罗书嘉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慢慢吸上一口，又悠悠吐出一口白雾。 烟雾朦胧了罗书嘉的面容，隐约不清的视线让陈楠更加恐惧。 罗书嘉那日展露出的残酷杀机早已在陈楠心中留下了阴霾，这让陈楠从潜意识里害怕面前这个看似斯文的男人。 陈楠紧紧抱住肚子，尖声道：“我有陈逸的孩子！我要告诉陈逸！” 罗书嘉完全不理会陈楠的辩争，面无表情，自顾自地说：“不想死的话，打掉孩子马上离开。” “我不！”陈楠还在负隅顽抗。 “你没有资格说不。要让这个孩子消失，我有很多办法，劝你自己弄掉，否则你吃的苦头可不止这么一点。乖一点，给你一笔钱，让你衣食无忧。不听话，死路一条。” 罗书嘉有条不紊地说着，他的口吻就像谈论天气一样平常。 陈楠连连摇头，又咬牙道：“罗书嘉，你不怕今天的事情被陈逸知道吗？他会恨你的！” 罗书嘉心中苦笑，面上却是冷笑：“所以今天的事他不会知道。” 陈楠恐惧地沁出了眼泪，却还想逃跑，但罗书嘉带来的人早已将她捉住，她连挣扎的余地都很小。 罗书嘉不想再和陈楠磨蹭，陈逸还在上面等着他，他不能停留太久。掐了烟，罗书嘉对其中一个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立刻下令让另外三人按住陈楠，而他则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针管，对着陈楠的胳膊扎了进去。 当针管里的药水全部推入陈楠身体后，陈楠晕了过去。罗书嘉认真打量了一下，确定陈楠只是昏睡了之后，他对刚才推针的小头目吩咐道：“送到湾边没有护栏的那一段，你知道该怎么办。” “我知道了，嘉哥。”那小头目认真地应了。 罗书嘉看了一眼表──时间差不多了。 这些小头目会把昏迷的陈楠从湾边扔进江里，造成失足落水的假象。理论上说一个昏迷的孕妇不可能从滔滔江水里活命，但是安迪早已安排了人在附近等待救援，虽然陈楠可能会呛到几口水，不过等过了今晚，她和孩子也就死里逃生了。 罗书嘉看着小头目带着陈楠离去，正要离开时手机突然响起，铃声在阴森的小巷里格外突兀，吓了书嘉一跳，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陈逸的来电。 罗书嘉按下通话键：“陈逸？” 陈逸笑呵呵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书嘉，你在哪儿了啊？” “我在小区门口，正准备回去。”罗书嘉扯了一个谎，若没有看到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任谁听了他平静的语调都不会想到他是在撒谎。“怎么了？” 陈逸说：“书嘉，回来的时候要带一瓶KY哦，家里的用完了！” 罗书嘉无语了，竟然是这个原因，害他刚才还吓了一跳。 “淫虫！”罗书嘉轻骂了一句，答应了陈逸的要求。 挂了电话，书嘉又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其实今晚的事情他不露面也可以，只不过必须做一个样子给陈父看，所以不得不出现一趟，否则这件事可以做得更完美。不过，不论罗书嘉有没有出现，当明天陈逸发现陈楠无缘无故地消失之后第一个怀疑的绝对是嫌疑最大的书嘉…… 罗书嘉头疼地想着，到时候要如何对陈逸解释。 罗书嘉很难将真相说出来，说出来就意味着要将陈父两面三刀的真面目告诉陈逸，但是……陈逸会信吗？ 心中考虑的事情太多，头疼的罗书嘉对周遭的情况丧失了应有的警惕，以至于他没有看到楼房转角处那抹身影。 远处，陈逸看着罗书嘉走出巷子，无言地合上手机，心中沉重无人可说，良久，才慢慢走回小区。 罗书嘉买了烟和KY回家，推门进入后却看到陈逸站在落地窗前抽着烟，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阴郁。 罗书嘉愣愣，念头转过许多，最后只是微笑地问了一句：“家里有烟？” 陈逸看了一眼罗书嘉，没有说话。 傻子都能看出气氛不对。 罗书嘉慢慢走到陈逸面前，伸手去摸陈逸的额头，口中问道：“怎么了？” 陈逸偏头避开了罗书嘉的抚摸。 罗书嘉的动作顿在半空，片刻后缓缓放下。 陈逸眼中弥散着少见的阴暗色彩，悲伤、不信、沉重、惧怕或者其他什么的，复杂得让罗书嘉数不完。 罗书嘉想到刚才的事情，虽然没有任何凭据，但他依然猜测陈逸是知道了什么，但陈逸看到的只是表面…… 罗书嘉淡去了笑容，恢复了他面无表情的面具，问：“你想说什么？” 陈逸直勾勾地盯着罗书嘉，仿佛想从书嘉脸上看出什么似的，但他什么都看不出，书嘉的面具很完美，令人无从猜测面具下隐藏着怎样的表情。 陈逸按耐不住心中激愤，咆哮出声：“你杀了她！” 果然！ 罗书嘉眼角一跳，竟是最糟糕的结局。 罗书嘉掏出烟盒想抽，却被陈逸一巴掌拍在地上。 罗书嘉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烟盒，看一眼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背，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陈逸脸上，他在陈逸脸上看到了愤怒和些许大概是失望的东西。 “心疼了？”罗书嘉放下手，将手背隐藏在袖子里。自然，他口中所指的“心疼”对象不会是自己的手，而是那个女人。 “我不是！”陈逸大声反驳。 “不舍得孩子？” “不是！”陈逸抓着罗书嘉的肩膀低吼道：“那天陈楠说你要杀她我根本不相信，我没想到你会做这种事！” 罗书嘉眉毛一挑，刚刚萌生的一点愧疚消失不见了，他冷笑道：“你不相信？你不相信为什么要跟着我下去？” “我！”陈逸语塞。 罗书嘉轻蔑道：“说什么‘不相信’，其实还是心存疑虑，既然如此，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干什么！” 陈逸红着眼睛叫道：“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以对我直说，我会让她打掉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在背地里做这种事情！我根本不爱她，孩子只是一个意外，难道你连这样都不能接受吗？！” 罗书嘉张张嘴，差点想将真相说出来，然而话到嘴边，他却又吞了下去。 不行，还不能说，事情还没有成定居，说出来会坏事！ 陈逸看到罗书嘉这样更是愤怒：“你为什么不辩解！”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掐住一般，罗书嘉痛得连呼吸都艰难，但他却无法对陈逸解释什么，甚至连推脱的余地都没有。他不能告诉陈逸：这一切都是陈父要他做的，他更不能告诉陈逸，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那个女人！ 面对陈逸的失望愤怒，罗书嘉只能淡淡地说：“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 陈逸如同斗牛一般红着眼喘着粗气，然而罗书嘉这边却像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罗书嘉！你变了！以前你不会骗我的！以前你对我总是最好的！我在你心里是最特别的那个，你会对我真诚对我开怀的！我我爱那样的罗书嘉，不是现在你这样的！我不要你这样爱我！你吃醋你嫉妒你可以对我说，你会迁就我，我也会迁就你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罗书嘉吃惊地望着陈逸，他第一次如此清晰感受到陈逸的爱，但是…… 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真是讽刺…… “我……”罗书嘉试图说点什么，但是他发现他什么也说不了，所有的事情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块，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一句话都不能说，他甚至……甚至要将事情往另一个方向引导…… 收起心中的痛，罗书嘉强作冷淡地重复了一句：“你不懂。” “我哪里不懂你说啊！” 陈逸低吼，但罗书嘉只是偏过头去。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我是你的情人对不对？有事情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说啊！” 陈逸瞪着罗书嘉，但久久等不到对方回应的陈逸终于愤然离去，而罗书嘉在静默半晌后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烟盒，也回房了。 这是罗书嘉回来之后第一次一个人睡，全新的KY放在床头，但身边却没有了那个身体火热爱撒娇的的男人，罗书嘉望着黑漆漆的房间，他第一次觉得黑暗如此蚀人。 为什么不相信？ 为什么不说？ 罗书嘉自己也说不出来，可能，就是个性使然吧。 第二天起床，罗书嘉果然看到自己的手背肿起来了。 陈逸的手劲很大，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愤然出手，陈逸不可能控制力道，罗书嘉也避无可避，现在整只手背都肿了，轻轻碰一下就刺痛不已。 罗书嘉叹了一口气。 和以往每个早晨一样，罗书嘉早早就起床开始为两个人准备早餐。 手掌痛得有些发麻，好在还不影响煎蛋。但是罗书嘉猜测，或许今天的早餐是白做了。 八点，陈逸从卧房里走出。 罗书嘉听到动静了，当陈逸经过饭厅的时候，罗书嘉回头，正好对上了陈逸的目光。 陈逸目光闪了闪，转开目光，经过罗书嘉身边到储物柜里拿了一包牛奶便离开了厨房。 片刻后，罗书嘉听到大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 陈逸走了。 罗书嘉看了一眼锅里还散发着香气的鸡蛋和他依然红肿的手背，垂目将鸡蛋倒进了垃圾桶。 第七章（3） 罗书嘉和陈逸陷入了冷战。 陈逸不理罗书嘉，罗书嘉也不做任何表示。 罗书嘉不太清陈逸生气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手段残忍”还是因为自己背着他做小动作，或许二者都有，但不论是哪个原因，罗书嘉都没办法对陈逸解释，真相都涉及到陈父，罗书嘉不敢轻举妄动。 越是和陈父接触，罗书嘉就越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狠毒。罗书嘉非常肯定，如果他把真相告诉陈逸而让陈逸由此和陈父发生矛盾，陈父绝对会把他给做掉！可能是一场车祸，也可能是一场医疗事故……总而言之，除非罗书嘉是从氪星来的超人，否则陈父总是能找到办法将罗书嘉做掉。 有没有可能陈逸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和陈父发生矛盾呢？ 不是没可能。 陈逸出生在陈家对陈父的营生并非一无所知，虽然陈逸不喜欢黑道，但是陈逸却非常了解黑道，理论上说也了解他的父亲，既然在了解的情况下还能和陈父保持良好的父子关系，那么他在知道真相后很有可能只会觉得无奈而不会和陈父翻脸。 但这只是理论上说，罗书嘉不敢赌，输了，他会输掉一条命！他宁愿被陈逸恨着远远地守着陈逸，也不想死，死了，那就什么都不可能了。 眼下，罗书嘉关注的问题还是他和陈逸是否能和好。 陈楠和孩子已经被安迪救下了，虽然因为短时间的溺水而动了胎气，但问题不大，如今已经送去了美国，暂无生命危险了。但是陈楠和孩子的存在罗书嘉不能告诉陈逸，还是那个问题，告诉了陈逸他就必须解释为什么自己要搞得如此偷偷摸摸，要解释就要涉及陈父，于是又进入了那个恶性循环题。 什么时候能说出真相呢？要么陈父自己放弃，要么陈父丧失权力，前者估计不太可能，后者……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罗书嘉心里有些难过，但他毕竟是理智的人，爱情观也倾向于细水长流，等待对于他来说从来不是问题，只是每天看到陈逸为了回避自己而早出晚归而觉得心疼，也觉得两人现在相处的气氛很不好，便考虑是否要搬出去。 如果自己搬走，陈逸应该会轻松一点吧？况且……也有点累了…… 罗书嘉想。 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这个节日对于美国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节日，安迪在将各种合作事宜和罗书嘉谈妥之后便回美国去了。 “嘉，我要走了，你可要好好保重！”安迪给了罗书嘉一个热情的拥抱，同时不忘关切地嘱咐，“你最近瘦得厉害，你的情人没有好好对你，或许你应该把真相告诉他，可能会有转机。” 罗书嘉微微摇头，道：“没什么，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他突然想起了《教父Ⅲ》里的一句台词── “You make the choice，and this is your price（你做出了这个决定，这是你的代价）．” 即使听到罗书嘉这么说了，但安迪还在试图劝说：“难道他就这样值得你爱吗？” 罗书嘉想了想，对安迪说：“我曾经看过一句：‘我知道，吸烟有害健康，而我爱你，比戒烟还难’──安迪，爱是会上瘾的。” 安迪愣愣，看着罗书嘉平静的神情，不由得苦笑。 安迪再次拥抱书嘉，温柔道：“嘉，我会在美国等你的，如果你希望有一处安静的地方休息，就到我身边来吧。” “谢谢，我会的。”书嘉真诚地说。 安迪顿了顿，低声道：“嘉，我见过The Godfather Chen了，他这人很阴险，他在利用你。还有你和他儿子的事情，我试探过，他的回答很暧昧，你要小心他！如果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联系我，我会立刻来到你身边──不论我在哪里！” 书嘉听了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依然是微笑：“我知道了。” “嘉……” 安迪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拍了拍书嘉的肩膀，说了一句“我会照顾好那个女人和孩子的。”然后安迪就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离开了。 第八章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 这一天公司里的气氛变得十分雀跃，大家忙里抽闲地讨论着晚上的节目，有伴的自然是和自己的情人过节去了，剩下一群孤家寡人计划着如何凑在一起狂欢。有人叫罗书嘉也去，罗书嘉正要拒绝，却在不期然地转头间和陈逸的目光对上。 陈逸或许是为了拿什么文件而到法律部的，起码他绝不是为了找书嘉过来的。 罗书嘉看着陈逸，虽然面色依旧淡然，但心里却揣着不为人知的期待，他希望陈逸在这个有点特别的日子能跟他稍微说点什么，哪怕只是一个招呼也好。 不过陈逸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一个小妹之后便转身离去。 罗书嘉望着陈逸的背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母亲。 三岁的时候，小书嘉被母亲带着飞过了大半个中国，来到了N市。母亲说：“你在这里等着，我等会儿就来接你。”于是书嘉乖乖地等着，但是从天亮等到天黑，从天黑等到天亮，他的母亲始终没有出现。后来一个好心的阿姨将他送入了孤儿院。小书嘉还不懂自己已经被抛弃了，天天站在孤儿院的栏杆后向外张望，他期待着，有一天那个艳丽的身影会再次出现，会牵起他的小手说：“嘉嘉，妈妈来接你了。” 可惜，书嘉从没能等到这一天。 看着陈逸转身消失在办公室里，罗书嘉仿佛回到了站在孤儿院栏杆后的日子。 又一个人离他而去了。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悲伤还是冲破了防线。 罗书嘉低下头，敛去了眼底的黯然。 或许是怕太寂寞，罗书嘉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同事的圣诞夜狂欢提议，等下班公司门口等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陈逸也在。 旁边的同事对罗书嘉挤眉弄眼：“那些女人又要犯花痴了。” 罗书嘉看去，果然，那些还单身的女同事都有意无意地凑在陈逸身边，显然是很想和这位贵公子来一场“邂逅”。 一群人吃饭之后去KTV唱歌。几个麦霸型人物占着麦克风不放手，其他人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罗书嘉就坐在角落一边喝酒一边抽烟，偶尔和旁边的人说一两句话。而陈逸则坐在另一个角落，身边坐了两个女孩子，不知道聊着什么，只是看到他脸上挂着罗书嘉许久没有见到的微笑。 罗书嘉低头抿酒，心情不免有些凄凉，但罗书嘉却不把情绪放在脸上，任旁人怎么看，他还是那个冷静睿智不苟言笑的罗书嘉。 大家闹了很久，不知道是谁在起哄，提议让罗书嘉唱歌。 罗书嘉笑着说不会，但大家却不放过他，说是就算唱儿歌也要上去唱一首。 罗书嘉苦笑，不得已，只能上台。 在点播机里翻找了一阵，罗书嘉看到了一首较为熟悉的歌名，心中一动，便点了下去。 罗书嘉并不是完全不会唱歌，和大部分五音健在的人一样，大部分难度不太高的歌听上两三遍就能大致唱出来，只是他很少听歌而已──有空的时候他永远会选择看书来充实自己。 钢琴伴奏悠扬响起，罗书嘉拿着麦克风低低唱起来── “She said I wonder when （她说他总在想） It’ll be my day（成功之日何时会来） Cause I’m not too far from breaking down（因为我接近崩溃） And all Ive got are screams inside（我的身心在呐喊） But somehow they come out in a smile（但不知为何，我只能一笑置之） And I wondered if I’ll always feel this way，this way（我总在想我是否还能继续保持这种状态）……” 罗书嘉的歌声颇为动听，人声就是有这样一种魅力，只要不跑调都能很悦耳。 没有原唱那么嘶哑和拉扯力，但温柔的低音却让人听到另一种隐约的伤感。而对于外人来说，罗书嘉纯正的英文更是一个卖点。 因为有些出乎意料，大家都热烈地鼓起掌来，看到罗书嘉微微失神的样子，他们以为罗书嘉只是难得放下了严肃和他们一起投入狂欢。 但罗书嘉却知道，自己是因为歌词而想起了自己和陈逸。 接近崩溃依然只能一笑置之，多么准确的歌词…… 虽然可以很淡定地说：哦，来日方长。但每次想到或许若干年后两人的感情在时间的冲刷下早已变了味，就算误会消除也无法找回今天的感情，这种擦肩而过的遗憾会让人更加懊悔。 短促的拨弦，歌曲还在继续： “Tell me about those nights you stay awake（ 告诉我你的不眠之夜） ell me about those days you hated me （告诉我那些你恨我的日子）ell me how you’d rather die alone than being stuck here with me（告诉我你如何宁愿独自死去也不愿跟我一起） And maybe youve fallen down（或许你已经倒下） And maybe you,you took the long way home（或许你走了很长的路）……” 罗书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逸，正好对上了陈逸的目光。 再过两天就要离开，以后就只能做个陌生人了…… 这样的设想让罗书嘉心痛。 但是罗书嘉却无力挽回什么。 如果不能说出真相的话，那只能跪地求饶，但罗书嘉做不出来，说自尊也好，说骄傲也好，说笨拙也好，总之罗书嘉做不出这样为爱丢弃尊严的事情，曾经强迫自己试过，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很多事情总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劝别人的时候都一套套的，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敢做了。罗书嘉很聪明也很谨慎，他想太多，就更加不敢作为。 罗书嘉希望陈逸能自己发现真相，但罗书嘉却很清楚：这几乎不可能。 没有哪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去怀疑自己的父亲，更何况陈逸是敬爱他的父亲的。陈父很狡猾，或者说，陈父是一个典型的对外凶残对内宽仁的枭雄，陈父对家人非常好，好到近乎宠溺。从陈逸的视角看，陈父是个宠爱自己的父亲，而陈父陈母又都十分疼爱罗书嘉，陈逸没有任何理由萌生“陈父在陷害、利用罗书嘉”的猜测。 是不是会像歌里唱的那样── “Baby,you could never love you like me（宝贝，你永远无法如我爱你一般的爱你自己） And one day this will fade away（总有一天伤痛都会消失） In the mirror,youll see your smiling face（在镜子里，你将看到自己的笑脸） And standing next to you will always be me,be me（站在你身边的人永远是我，是我） One day you’re gonna see things my way（有一天，你会从我的角度看事情） You gave me so much room that I can breathe（你给我如此多的空间让我呼吸） All Ive got is pictures of you（而我所拥有的只有你的照片） I was nothing before and I started with you（在认识你之前我什么都不是） But for some reason（但是或许是缘分注定） its supposed to be that way， that way（我们的认识是如此开始）……” 冷战开始的一个月里，罗书嘉想了很多，思绪是杂乱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后悔，他想给陈逸自己能给的全部，他给了，但得到的却是要和陈逸分开？ 罗书嘉悲哀地想到，或许自己命中与“爱”犯克。他想要亲情，但父母抛弃了他；他想要友情，但他爱上了唯一的朋友；他想要爱情，但陈逸始终混沌，甚至于现在也要离去……书嘉想到陈父陈母，他曾试图将这两个人看做自己的另一对父母，不过很可惜，亲的和干的果然是有区别的，陈父爱陈逸，陈父为陈逸考虑了一切，而罗书嘉在这份爱面前只能沦为一个棋子。 罗书嘉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但此刻千头万绪涌上来，罗书嘉还是觉得悲哀。 视线所及之处是陈逸的面孔，愁绪让罗书嘉下意识地想到或许这一眼就是最后一眼了。 想及此处，罗书嘉带着诀别的心情贪婪地捕捉着陈逸的模样，他想将陈逸的模样永远刻在心里，他想告诉自己，此刻记住了，在未来一个人的日子他就能握着这份记忆走下去，不论前路有多少腥风血雨，他都将无所畏惧。他会在没有人的时候自己为自己演一出独角戏，在这场戏里，会有一个叫“陈逸”的人陪着他，在清晨阳光洒落的时候从后面抱住他，会带着他在无声的乐曲中轻轻摇摆，会亲吻他的耳垂说“我爱你”…… 包厢里的音乐回荡着，罗书嘉望着陈逸低低唱着： “If I could shrink it down（如果我能把回忆浓缩） And put it in your hands（放入你的手心） We made it hurt so much（我们的过去如此悲伤） I can’t forget the past（我无法忘记过去） Just tell me what to say,show me what to do（告诉我该说什么，该做什么）hen I could forgive me and I could forgive you（我才能原谅自己，原谅你）……” 歌曲的末尾在回旋反复。 某一天，我将孤独死去，而最大的悲哀在于，这样歌，我只能自己唱给自己…… 罗书嘉喝了很多酒，意识有点朦胧，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在捕捉陈逸的身影，但眼前似乎总是蒙着什么令人看不清楚。 狂欢不知什么时候结束的，罗书嘉出门时被冷风一吹才清醒过来，身边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有点气闷，罗书嘉想吹风，就这么慢慢沿着公路往下走，冷风吹着他裸露在领子外的脖子，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咳嗽。罗书嘉这才想到自己忘记戴围巾了，他有慢性咽炎，其实不能吹冷风。罗书嘉摸摸脖子，可惜手比脖子更冷。 罗书嘉恍然，好像是有一年的冬天有一个人从后面替他缠上了一条围巾，那份温暖至今还无法散去。 罗书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爱上那个人的，或许就是从那条围巾开始，也或许更早，可能从一见面就喜欢上了，原因么？羡慕，或者一见钟情都无所谓，这不重要。重要是，爱上了，放不开了。 如果时光回到八年，他还会再救陈逸吗？ 罗书嘉问自己。答案是会，但是一年后他不会读法学，就算读了法学他也不会接过陈父递来的第一份材料，他会选择另一种方式站在陈逸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困住了，无法脱身。 汽车行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罗书嘉听到了却没有回头，直到那辆车在他身边停下。 罗书嘉侧目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这辆车是属于陈逸的，而就在下一秒，陈逸从车里走了出来。 罗书嘉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爱人。 陈逸在车边站了站，突然绕过车子大步走到罗书嘉面前。 陈逸一句话也没说，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缠在了罗书嘉脖子。 罗书嘉看了一眼围巾，眼眶不听话地发热，视线被水光模糊，罗书嘉不敢抬头，怕陈逸看破了他的酸楚。 不论何时，罗书嘉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他的脆弱。 然而陈逸却不让他戴上面具。 温暖的手捧起书嘉的脸，陈逸的面孔在视线内迅速放大。罗书嘉感到自己冰冷到麻木的唇上似乎覆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有一条湿热的小蛇侵入他的口中在探寻他的滋味。 罗书嘉有些恍惚地想到，陈逸在吻他。 泪水在眼眶里盛不下了，顺着脸颊滑落，罗书嘉却忘记了擦。 陈逸说：“书嘉，我们不要管那个女人了，你不要离开！” 罗书嘉生病了。 罗书嘉少年时打工落下了慢性咽炎的毛病，后来他戒酒戒烟戒熬夜，很大程度上和咽炎有关。回国后抽烟也一直抽的很克制。但这段时间他心情抑郁，喝酒抽烟的频率猛增，圣诞的晚上在KTV里声嘶力竭又是说话又是唱歌一个晚上，出来之后再吹上一场冷风，情绪大起大落之下他的咽炎就复发了。 咽部燥热疼痛，声音嘶哑，咳嗽不止，连唾液都难以下咽，与之并发的还有头痛发热，食欲不振和四肢酸痛，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倒在床上，还好还有陈逸在身边。 “书嘉，来，喝点水。” 陈逸将书嘉从床上扶起，喂他喝水。其实这时候书嘉连吞咽都很难受了，但没办法，咽炎复发必须多喝水。 书嘉勉强喝了两口，想起一事，强打起精神，道：“陈逸，陈楠她……唔……” 书嘉说不出话了，因为他被陈逸吻住了。 只是不轻不重的一个吻，陈逸轻啄着书嘉的唇角，轻声道：“不管她了。” 书嘉一愣，“可是……” “没关系，她不重要……”陈逸亲亲书嘉的脸颊，“你留下就好了。” “……”书嘉看着陈逸，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逸这是什么意思？接受了书嘉无情的做法？还是……逃避？ 陈逸顿了顿，低声道：“书嘉，下次你有什么想法要告诉我，不要背着我一个人做……”陈逸抿抿唇，认真道，“书嘉，我是你的情人对不对？有事情你要和我说，就算我帮不上忙，起码我可以陪着你！” 难得看到陈逸如此感性的话，书嘉有些感动，几乎想将心里的话一股脑儿说出来，迟疑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陈逸有些失望，罗书嘉看到了，但也无可奈何，摸摸陈逸的脸，心里暗下了一个决心： 不要再被人束缚！ 很快，一月份过去，二月到来，又是一年正月。 大年三十罗书嘉照例和陈逸一起回到陈父陈母身边。 书嘉在厨房里为几个人准备晚餐的时候，陈父在客厅里和陈逸说这话。 聊了一些公司的事情，陈父问道：“小逸，最近你和书嘉怎么样了啊？” “呃……呵呵，很好，很好……”陈逸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陈父笑了两声，又问：“上次那孩子如何了？” 陈逸顿了一下，才道：“后来我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不可能只要孩子不要母亲，如果这样的话……还是不要比较好……” 陈父露出些许惊讶：“这样啊？那孩子都五六个月了吧？这时候才去打胎很危险的。” “呵呵，还好，还好。”陈逸强笑着，怕父亲继续追问，连忙转开话题，“老爸，你最近都叫书嘉做啥啊？都大过年的，他还那么忙！” 陈逸看似抱怨地说，他给人的感觉向来是大大咧咧的，陈父也没多想，只道：“呵呵，没什么，不就是那些事情。”陈父也知道陈逸不喜欢黑道上的事情──这点像他母亲，此刻陈父也不多说，就是含糊几句敷衍过去，但说完这句话，陈父却又萌生了另一个念头，看陈逸分毫未觉，便道：“小逸，你可别埋怨我，那活儿可不是我给人家的，是人家自己要去的。书嘉这孩子啊，聪明又努力，你啊，好好向他学学！” 陈父老奸巨猾，表面上说书嘉努力，其实是在暗示陈逸：书嘉自己要走歪门邪道，而且书嘉野心很大。 陈逸听了心里很不是那个味道，闷闷的不说话。陈父看儿子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的暗中诋毁起到了作用，也就不再多说。 不过陈逸心底的想法并非完全按照陈父想的那样发展，虽然确实对书嘉从事黑道生意感到些许不悦，但也隐约察觉到自己父亲似乎话里有话，不悦和怀疑两种情绪相互冲突的结果就是，陈逸大脑不堪重负，索性就在下一秒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不知道陈父知道自己儿子神经如此大条会不会哭笑不得。 吃了饭，便是看晚会的时间。 因为陈父陈母已经知道他们两人的事情，既然没有明确地表示出反对，陈逸也就不再顾忌。看电视的时候便将书嘉揽在怀里，时不时来一点“附耳轻语”之类的亲密举动，书嘉自然不会抗拒，柔顺而安静地靠在陈逸怀中，偶尔抽手帮陈逸切个水果什么的，两个人倒也十分恩爱和谐。 陈父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陈母神色有些复杂，几次张口，却又再看向陈父之后将话吞了回去。 春晚演到中间播报祝福的时候，“驻美大使馆”的祝福出现，陈父大概是由此想到了什么，便转头问：“书嘉，布朗公司那边怎么样了？” 罗书嘉一边给陈逸剥着橙子，一边随意答道：“没什么问题，一切顺利。” “第一批货什么时候回到？” 将一瓣橙子送到陈逸嘴边，看着陈逸低头吃下，罗书嘉说：“三月初就到了。” “哦，那你到时候照看着点。” “嗯。” 两个男人结束了短暂的对话，继续看电视。 将橙子吞下去，陈逸贴在书嘉耳边问道：“书嘉，我老爸在和你说什么呢？” 和布朗公司的交易是暗地里的黑道走私，罗书嘉知道陈逸不喜，所以只简单地回答：“和美国方面的贸易。” “进出口贸易？” “嗯……差不多。” 陈逸没有再说什么。 陈氏集团拿得上台面的进出口贸易现在都由陈逸打理着，陈父说的什么“布朗公司”陈逸根本没听过，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是暗地里的黑道走私。 陈逸虽然是正儿八经的黑道少主，但他并不喜欢黑社会，不是因为他不了解，而是因为他太了解了！ 陈逸在遇到书嘉之前都在外面混的，不但在陈父的影响下对黑道的上层人物十分清楚，也因为自己的散漫放纵而深入体验过黑道下层的生活。以前陈逸觉得自己父亲很厉害，呼风唤雨的，自己在黑道底层混过之后才知道，这种风光都是踩着别人的尸骨爬上去的！走私贩毒高利贷、杀人放火抢地盘，每一样陈逸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清楚得令他恐惧、厌倦！而且就算是黑道上层也并非都是光鲜亮丽的，陈逸少年时的经历更是令他对黑道敬而远之。 自陈逸“改邪归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触碰这些，工作以来他也一直致力于“洗白”，他想将公司明面的正道的产业做大做强，但他希望能以此尽可能减少黑道的影响，甚至脱离黑道。 而在现阶段，陈逸知道自己身边的事情不可避免的会和黑道发生一些关联，但如果是其他人做这些事情，陈逸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装作没看到，但罗书嘉是他的情人，是他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的恋人，他不想看到罗书嘉涉足这种污秽！ 可是罗书嘉却似乎朝着完全相反的轨道而去了。 在陈逸没有注意的时候，罗书嘉已经在为这些事情忙碌了，而且从“布朗公司”的出现陈逸可以看到陈氏集团在黑暗势力上的壮大，这种壮大速度比陈逸经营的白道生意要快得多！ 陈逸没有听过自己的父亲对罗书嘉说过的话，所以他不懂为什么罗书嘉那么聪明那么能干却要执着于黑道？他曾无数次地猜测，是否是因为黑道来钱快，所以现实的罗书嘉对此格外热衷？ 回到家，书嘉去洗澡了，陈逸从抽屉的最底层摸出了一张边角都有些泛黄的陈旧相片，相片上两个少年相互勾搭着开怀微笑，左边那个，正是年少时的陈逸，而另外一个…… 抚摸过照片上那个少年，陈逸叹了一口气，将照片放回了抽屉的最底层。 一夜温存，陈逸眷恋地品尝着书嘉唇上的气息，想到晚上的事情，他考虑了一下，还是说道：“书嘉，今天我爸说的那个布朗集团……是走私，对吧？” 书嘉顿时从情欲的余韵中清醒，他看了看陈逸，见后者似乎没有发怒的意思，他稍稍迟疑后，还是点头承认了：“是。” 陈逸抱紧书嘉，“书嘉，别做这些好吗？把这些事情给别人做，你不要做。” 书嘉摸摸陈逸的头发，没有回答。 陈逸知道书嘉的沉默意味着拒绝。 陈逸不肯放弃，继续劝道：“书嘉，黑道很危险！” 罗书嘉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点了烟，道：“我知道。”他轻轻抚摸过陈逸的脸颊，看着自己爱人不赞同的神色，心中的苦涩无奈万分，却一个字都不能说。 “知道了就不要做了好不好？” “我……”书嘉想说点什么，比如告诉陈逸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但是他知道陈逸知道了只会让他停止这一切活动，可是，书嘉不做，还有谁能更加忠诚地替陈逸做这些呢？更何况现在，书嘉不做不行了，他要摆脱陈父的控制，唯一的办法就是──架空陈父！ 书嘉犹豫了一下，亲亲陈逸的脸颊，柔声道：“我知道了。” 但事情并没有陈逸想的那么简单，虽然陈逸明白书嘉想要抽手必然要有一个过渡阶段，但是从新年过去，陈逸每月每月地盼着看着，却始终没能没能等到书嘉实质性的改变。 事实上，书嘉并没有抽手，相反的，他更加深入了黑暗。 书嘉在和陈父争权，书嘉要在帮派里树立自己的威信，他必须参与各种大事。 陈父当大哥太久了，加上这些年来他退身幕后，他的威名也在时光中渐渐淡化，而罗书嘉作为一个新崛起的年轻人，更能得到身边人特别是年轻一代的敬佩和拥护。不过论根基，罗书嘉还是比不过陈父的，罗书嘉知道这急不得，只是小心翼翼地经营自己的势力。 从三月春暖花开第一批货到手，安迪也顺便给书嘉带来了陈楠和孩子的消息。陈楠生下了一个男孩儿，不过陈楠难产死了──书嘉怀疑可能是安迪在里面做了手脚，因为陈楠是个很健康的女性，孩子在她肚子里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异常。但关于这点书嘉没有向安迪求证，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有数即可，什么都说透了就没意思了。 书嘉给那孩子取了个英文名：Knight。至于中文名，书嘉想留给孩子真正的父亲陈逸来去。不过现在书嘉还不敢把Knight抱到陈逸面前，怕被陈父知道会下黑手。 陈父当初要把陈楠和孩子一起处理掉这个决定是让书嘉很吃惊的，他以为陈父会留下这个孩子为陈家继香火，但陈父却说“脏”，像是抱着宁缺毋滥的想法要让书嘉将女人连着孩子一起处理掉。书嘉照做了，坦白地说，他本身确实也不是特别希望孩子留下，但让他自己选择的话，他会选择尊重陈逸的决定──陈逸想留，那就留下吧，别成天带我面前晃就好了；陈逸想不要，那你自己处理干净吧。反而是陈父决定除掉孩子的决定让书嘉有些不忍。 如果以后Knight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怨恨他的父亲和爷爷呢？ 罗书嘉不希望这样，他不希望世界上多一个怀着怨恨而活的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还是陈逸的孩子。书嘉认为，既然生下了孩子，就要对这个孩子负责。 书嘉希望能尽快将孩子接回身边，起码在孩子完全懂事前接回来，否则等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再想解释就比较麻烦了。 这些事情让书嘉稍微分心了几天，但很快，他就被帮派里的事情淹没了。和美国方面的交易让陈氏集团的势力就像得到一支强心剂，一下子变得迅猛起来了。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陈氏集团控制的竹沙帮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迅速壮大，原本陈氏集团的势力主要集中在N省，在周边几个省市也有一定的影响力，而现在，陈父靠着迅速壮大的资金流想要插手周边城市了。 陈父插手M省之后事情就变得纷乱了，书嘉更是忙碌，就算他善于藏匿也不免被陈逸看出些许端倪。 陈逸总是说：“书嘉，有事要和我说，不要一个人闷着。” 于是书嘉笑着反问：“我有什么事情啊。” 陈逸说：“书嘉，到我身边来吧？” 书嘉说：“我不是已经在你公司了吗？” 陈逸说：“危险的事情千万不要去做！” 书嘉说：“呵呵，我知道了。” 总之，不论陈逸明示还是暗示，书嘉都是打着马虎眼，陈逸有些恼火但又可以理解的无奈，毕竟黑道的生意──不是想抽手就能抽手的。 第九章 转眼到了七夕，罗书嘉没有过节的习惯，但陈逸却突发奇想说是要过情人节。情人节前一个星期陈逸就抱着书嘉说要过节，书嘉好笑地看着陈逸撒娇打滚，笑问道：“那你想准备怎么过？” 陈逸立刻扑住书嘉，咬着情人柔软的唇欢快地说：“我们要过两个人的情人节！” 果然，到了七夕这天，公司一下班，陈逸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书嘉离开了。早在一个星期前陈逸就在餐厅订好了位置，优雅的音乐，昏黄的灯光，餐厅里的气氛温暖而和谐，陈逸和书嘉低声交谈着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说到有趣的事情，罗书嘉也不由得随之微笑。 饭吃了一半，安迪打电话过来：“嘉，中国情人节你有没有想我呢？” 书嘉失笑，反问：“你觉得呢？” “唉，肯定没有了！”安迪叹气，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两人笑着寒暄两句，等书嘉挂了电话，陈逸吃味地说：“书嘉，什么人啊？你居然和他说得这么开心！” 体察到陈逸话中的酸味，在特别的日子里书嘉也难得开怀一笑，眨眨眼睛，故作神秘地说：“不告诉你。” 陈逸不满地说：“哼，看我晚上回去惩罚你！” “哦？”书嘉挑起了眉毛，“给你点气你还真就喘起来了？看看晚上回去谁惩罚谁！” “……书嘉，你不守妇道！” “……陈逸，你想死可以直说！” “书嘉，你不可以对你老公凶……” “哼！” 两人笑闹着，书嘉很少和陈逸这样斗嘴，看书嘉那张淡漠的脸也有变化，陈逸感觉十分新鲜有趣，小小空间里的气氛格外融洽。 看着书嘉的面颊被灯光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陈逸不自觉地感到口渴。 抿一口红酒解渴，酒精却让身体里的火焰更加旺盛。 “书嘉……”陈逸情不自禁地握上了书嘉的手，放在手里轻轻地揉捏着，陈逸望着那双深沉得似乎不透光的眼睛，呢喃着，“你真好看……” 书嘉微怔，被陈逸迷恋的眼神所魅惑，一时不备，被陈逸执起手，忽觉指根一凉，定睛看去，竟是一枚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陈逸亲吻书嘉手上的那枚戒指，乐呵呵地说：“要把老婆套牢了！” “……”这……算求婚吗？书嘉腹诽：为什么明明很浪漫的气氛也可以被他笑得如此傻气？ 不过…… 看看手指上款式简单而大气的戒指── 书嘉也乐呵呵地笑开了。 从餐厅里出来，两个人没有坐车，而是沿着街道慢慢地行走。陈逸乐滋滋地牵着书嘉被自己套上了戒指的手，时不时捏一捏，像个得到玩具的孩子。书嘉觉得很好笑，也觉得很甜蜜。虽然经过的路人无不以怪异的目光看着这两个手牵手的大男人，但两个人都坦然受之。 “书嘉，我很喜欢这样手牵手走路的感觉。” 陈逸望着天空，神色中透出些许缅怀。 陈逸目光中透露出的怀念让书嘉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书嘉并不认识，但他却听陈父提过。 陈逸说：“我小时候特别崇拜我老爸，觉得他非常厉害，一开口，下面小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小时候我总是跟在老爸屁股后面，说以后也要做一个像他一样的龙头。” 这好像是陈逸第一次对书嘉提起小时候的事情，准确的说，是第一次提起小时候关于他和他爸之间的事情。 其实这些事情罗书嘉在回国之前就听陈父说过大致说过，只是听当事人说却有另一种不同的感觉。 罗书嘉顺着话题说：“可是你现在似乎很排斥黑道。” “嗯……”陈逸神色有些黯然，“我初中那年，老爸的一个敌人想要绑架我，但是……他们绑错人了，把我一个好朋友给带走了……” “那你的朋友……” “死了……” 罗书嘉没有再问，他知道的远比“死了”两个字更多。 陈逸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叫林辉，正如陈逸所说，在他初中时，有一次陈父的一个敌人企图绑架陈逸以此威胁陈父，但是对方绑架误绑了林辉。等半个月后林辉被救出时双手双腿已被打断，还被注射了毒品，之后被强制戒毒。戒毒何等痛苦，说是生不如死都无法形容其中的煎熬，而戒毒期间陈逸就陪在他身边，亲眼目睹了好朋友的惨状。林辉因为戒毒而无法让续接的四肢好好恢复，最终变成了终生残疾，万念俱灰之下，林辉自杀了，跳下去的时候陈逸就在楼下，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林辉摔死在自己面前…… 罗书嘉还听陈父说过，初中时陈逸还为此做过一顿时间的心理诊疗，从此陈逸就对黑道极为反感。初中时还和陈父闹过矛盾，后来可能是成熟了，这才谅解了陈父，不过也因此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书嘉出现。 如果说在之前罗书嘉还对涉足黑道有所犹豫的话，听完这个故事他就真的是义无反顾了。书嘉觉得很心疼，他一直觉得陈逸是很开朗很阳光的人，完全没有想过陈逸还有这样一段阴暗的过往。罗书嘉还记得听陈父说完之后自己有多惊讶，甚至并不怎么相信，但后来罗书嘉无意间在陈逸的抽屉深处看到过一张泛黄的相片，上面除了陈逸还有另一个从没听陈逸提过的少年，看得出陈逸在刻意淡化这个人的存在。罗书嘉由此去找到了陈逸小学和初中的同学录，果然看到这少年名叫林辉！再往下查，当年的一切自然浮出了水面。 书嘉曾发誓，他不会再让陈逸触碰黑暗。而书嘉一直在为这个誓言努力着。纵使安迪说他付出的太多他也无所谓，他唯一的愿望只是希望看到陈逸永远站在光明下快乐地笑，为了自己的愿望而努力，哪怕死，也是一种幸福。 陈逸沉默片刻，突然转头看向书嘉，他的目光深深看入书嘉眼中，紧紧握住书嘉的手，轻声道：“书嘉，我要你陪我一辈子，一辈子，好吗？” 是在告诉我不要再涉足黑道吗？ 不论怎样，书嘉都感动于陈逸关于一辈子的约定。起码这让他知道陈逸在爱他。 罗书嘉笑笑，回握住陈逸的手，轻而坚定地回答他：“好！” 两个人手牵手聊着天随意走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高中母校，进去转了一圈，见母校变化极大，不由得有些感慨，从后门出去，入眼竟是一片废墟，原先那如江南女子般静立的古街古楼已经被拆得一干二净，只剩一片瓦砾。 陈逸有些伤感，告诉书嘉他很小的时候还在这一片住过，住在最靠江的那边，是一个有点类似四合院的院子，每次发水灾的时候，江水就会漫过堤坝进入他们的院子，有时候水位会超过一米，那时候他就会拿出大澡盆，坐在大澡盆里“划船”、和小伙伴们打水战。这些都是他幼年时最快乐的记忆。可惜，他住的那个院子是最早被拆的，他家因为条件好也是最早入住单元房的人，但是陈逸很喜欢这些老房子，时不时就会来看看，但现在一条条街的拆过来，终于连最后的老房子都不见了，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在陈逸的面怀中，书嘉想起了自己的孤儿院，自从离开那里之后，书嘉就再没有回去过。对于书嘉来说，孤儿院一直是记忆中隐晦阴暗的角落，书嘉不想去触碰它。 跳格子、打弹珠、捉小鸟、扇纸片……这些小孩子常玩的游戏，书嘉都很少或者是几乎没有玩过，他从懂事起就在不断地努力、读书、讨好大人，小书嘉总是想着：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要再让任何人小觑！ 书嘉羡慕地看着沈湎于快乐记忆的陈逸，陈逸身上总是有书嘉所没有的令人羡慕的快乐。 神经大条的人大概总是会比较幸福吧？ 书嘉小时候的心愿现在实现了，他离开了孤儿院，他获得了让人羡慕、敬佩的能力和地位，可书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像小时候那样期盼的真的快乐。 这个疑问似乎不是第一天出现在书嘉心里，大概从陈父的指示和陈逸的态度发生矛盾起他就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他也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去过另一种生活，另一种没有陈逸的生活，那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呢？做一个好律师，每天为形形色色的人辩护，凭借自己的能力过上优越的生活，或者是回到罗家，继承家业，成为货真价实的太子党……他可以做人上人，可以过比现在轻松、光鲜的生活，可是，那有什么意思呢？似乎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没有了陈逸…… 书嘉知道自己不是没有了谁就不能活的人，只是，如果没有了那个重要的人，他会活得死寂罢了。 ──也或许书嘉小时候就没有期盼过快乐，他期盼的只是他人的眼光。 罗书嘉站在阳台上抽着烟，从老屋区回来后他就在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事情，人的思维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一旦进入一个圈子就会在这个圈子里不停徘徊打转。 罗书嘉无意识地吐着烟圈，直到一个火热的身躯覆上后背。 湿热的唇舌亲吻过书嘉的后颈，轻柔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书嘉，你抽烟的样子很美……” “是吗？”书嘉失笑，他觉得自己可能除了杀人其他时候的样子在这个人眼中都很美──不过这个假设确实让书嘉颇为开心。 “嗯。书嘉很美。”陈逸给出肯定的答复，但短暂的停顿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很寂寞。” 陈逸收紧了手臂，将书嘉圈在自己怀里，温柔说道：“书嘉，寂寞的时候就要想到我，然后──”陈逸将书嘉扳过来面对自己，亲上一口，“我就会抱着你，你就不会寂寞了。” “……呵呵……” 书嘉忍不住笑起来，从压抑的轻笑到放开声音的朗笑再到喘不过的嗤笑，靠在陈逸怀里书嘉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傻瓜，人生啊，就是那一回事，何必想那么多呢？顺着心意去做就好了，要是哪天真的发觉自己感觉不对了，那就要像一个男人一样甩掉这个抱着自己的白痴。而现在，也应该像一个男人一样去爱去维护。 陈逸被书嘉笑得很纳闷，他觉得自己讲的话就算不浪漫但也不搞笑吧？ “书嘉，你在笑什么？” “我？呵呵，我在笑，你真是个自恋狂！等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抱自己去吧！” 书嘉以为陈逸会像大宠物一样撒娇，但陈逸没有，陈逸突然沉默了，书嘉察觉怪异时看去，就见陈逸神色肃然中带着一丝悲伤。书嘉愣愣，忙问：“怎么了，陈逸？” “你要离开我？”陈逸沉沉问道，“你要离开我？” 陈逸连问两声，书嘉一怔，摸摸陈逸的脸，柔声道：“没有啊，我在和你开玩笑啊。” 陈逸颜色稍霁，却不忘再追问一声：“真的只是玩笑？” “当然。”书嘉心中奇怪，但表面上还是温柔地说，“我们以前不这样开锅玩笑吗？” “嗯……”陈逸抿抿唇，将书嘉按进怀里，拿脑袋蹭蹭，闷声道，“书嘉，你不要离开我。有什么事情你要和我说，我做错了、你不高兴了你都要和我说，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你不说我不懂的……你不要突然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嗯，我不会的。” 书嘉抚摸着陈逸的背，轻声安抚。他不知道陈逸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但陈逸的话听在耳朵里甜在心里，心想这么多年的努力总算没白费，这傻大个总算……总算离开不自己了……不论这是不是爱情，起码，它像爱情甚至比爱情更让人依恋。 够了，这样就够了，书嘉喜欢两个人相互偎依的感觉，这种感觉可以是爱情也可以是爱情友情乃至亲情的杂合体，甜蜜的、温暖的、暧昧的、依赖的、眷恋的，这样复杂的感觉很舒服，就像在冬天靠近暖炉或者是在夏天走入冰窖，令人流连不舍。 七夕过去又是繁忙的日子，陈逸这边姑且不论，反正他就是兢兢业业地做他生意，而书嘉那边情况也渐趋稳定，吞并工作进入尾声，势力的扩张进入缓和期，书嘉手下也聚集了一批忠心可靠的小弟，让书嘉不必什么事都亲自动手，一些隐晦的不希望被陈逸知道的事情书嘉也都交给手下去做。 书嘉还不敢和陈父明目张胆地争权，毕竟威望没到那个份上，这时候出头只有一字：死！ 但书嘉也不算很急，一方面陈逸知道黑道的事情急不得，虽然偶尔会露出些许不满，但也不催，而另一方面陈父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之前是陈父半强迫地让书嘉从事黑道生意，书嘉不免有些抑郁，如今是书嘉自己涉足其中，心理压力就小了很多。 至于陈楠那件事，书嘉觉得那只是一个意外，如果不是自己不小心在抽屉里留下了烟也不会被陈逸看出破绽。至于陈父两种说辞的做法书嘉倒是理解──书嘉在陈楠和陈逸面前不也有着不同的面孔吗？！ 到了六月份天气已颇为炎热，木槿花开了，安迪特别让人用转机送来一束开得正繁茂的木槿花，以表达他“坚定不变的爱”。花到手的时候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娇艳欲滴，仿佛刚刚从花田里采下。 书嘉开门的时候身穿睡衣手拿锅铲，乍一大束花被塞在手里，顿时哭笑不得。那边陈逸迷迷糊糊地被门铃吵醒，走出来一看，那送花的人正在转达安迪的“思念之词”。陈逸顿时怒了，呯地关上门，把送花的人赶了出去。 陈逸要把花扔掉，但书嘉却把花捡回来了，陈逸吃醋打滚，却看书嘉拆开花束从花枝中拿出一小张被塑料膜密封得很好的小纸片。陈逸顿时没声音了──虚惊一场，回房睡觉。 书嘉打开纸片，发现上面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提了一下下次交易的事情，但这些事情并不需要用如此曲折的方式来传达。想来，安迪主要的目的恐怕还是送花，情报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但这束花的到来还是给陈逸的幸福生活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因为下一笔交易涉及金额很大，陈父不放心下面的人办理，便让书嘉去跟一趟，也就是说，书嘉要到M省“出差”了。 “书嘉，你可要早点回来！” 陈逸依依不舍地送别，那泪汪汪的样子简直就像被人抛弃的大狗狗。 罗书嘉摸着陈逸的脑袋说“马上就回来”，可心里却想：就是要离开一段时间让你知道我的好～ Ｍ省是临海省，有着全国著名的优良港口，就是为了这些港口，陈父将第一个吞并的目标放在了Ｍ省。 坐船上到公海，当天下午，书嘉就等来了来自美国的交易方，不过出乎罗书嘉意料的是，来者竟然是安迪。之前安迪只说会派一个熟悉的交易人来而已，没想到梅迪森家族的教父竟然亲自出马了。 “安迪？”罗书嘉和安迪拥抱了一下，却十分惊讶地发问，“怎么是你来了？” “我想你了，嘉。”安迪笑着说，还不忘在书嘉脸颊上亲了一口，揩了一层油走。 罗书嘉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但顾及周围的人没把话说去来，而是拍了拍安迪的肩膀，热络地说：“来吧，去我的房间，我们好好聊聊。” 安迪暧昧地附耳道：“嘉，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罗书嘉有些无奈地白了一眼这个没正经的朋友，但还是拍拍安迪的肩膀，招呼道：“走吧，我们进去聊聊。” “呵呵，别急，我可给你带来了一个惊喜！” 安迪说，击掌三声，他的船上走来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 “Knight！？” 罗书嘉看着孩子，苦笑：“惊是有了，可这喜……算了吧，又不是我的孩子，我喜什么啊。” 安迪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爱屋及乌呢。” 罗书嘉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这算是讽刺我吗，安迪？！” 这是书嘉第一次见到Knight，虽然以前也有看一些相片，但是相片哪比得上真人。有着俊爸爸和漂亮妈妈的基因，Knight长得十分可爱，从Knight身上似乎可以看到小陈逸的影子，白嫩嫩的小肥肉，红艳艳的嘟嘟嘴，特别是这孩子骨碌碌地转着的乌亮的大眼睛，当Knight的目光落在书嘉身上时，他突然张开手臂啊啊叫着似乎想要书嘉抱。 书嘉挑了眉毛：这孩子难道和他那还未见过面的老爸一个德行？ 抱孩子的女人在安迪的示意下笑着走上前将孩子送到书嘉面前。书嘉迟疑了一下，从女人手中接过孩子。Knight挺重的，入手软绵绵的，身上没有一般孩子的奶臭味──这让书嘉的心情好了一点。 Knight一到书嘉怀里，立刻兴奋地啊啊叫着搂着了书嘉的脖子，小嘴一张，就涂了一嘴口水在书嘉脸上──此所谓“亲亲”！ “……我讨厌孩子！” 书嘉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了，青着脸抱怨，安迪哈哈大笑，直说：“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Knight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特别喜欢书嘉，被书嘉抱了一下就粘着不放了。本来书嘉想将他扔回奶妈那儿，但是他一松手Knight就嚎啕大哭，偏偏还是那种只听雷声不见雨点的“大哭”，音量之大直穿铁板，极有俄罗斯歌唱家Vitas的风范，吵得书嘉不得不抱着他，书嘉一抱他立刻收声，跟按了开关似的，弄得书嘉好不郁闷！好在这小屁孩除了要抱抱也没什么要求，书嘉认命权当锻炼臂力。 船舶飘在公海上，在两方人马紧张地进行一系列交接事宜的时候，书嘉和安迪这两个头子则在安迪的豪华游艇上悠闲地喝着酒、聊着天。 书嘉很恶毒地给Knight喂了一口红酒，Knight不甚酒力迷迷糊糊地趴在书嘉怀里睡过去了。 “最近The Godfather Chen还有为难你吗？”聊完了公事，安迪开始关心私事。 “算是没有吧。不过，”书嘉一脸无奈，“谁知道他有没有在陈逸面前说什么。那个老家伙，两面三刀是他最擅长的。”在安迪这里，书嘉可以放心地说话。 安迪笑笑，往货船的那边看了看，问：“这次来的都是你的人？有点面生哦。” 书嘉摇头：“不全是。刚才跟在我身边的算是我的人，其他的，有的是陈父的人，有的是陈父帮派里的人──你知道，帮派里也有派系。交易利润大，总是要各家均沾。” 安迪不知思维是如何跳跃的，他转而又问：“你知不知道The Godfather Chen现在对你是什么态度？” 书嘉挑眉：“比如？” “比如，手下、‘儿媳’、接班人，还是……棋子？” 书嘉沉默，这个问题他从没有想明白过。 书嘉老实地摇头，同时以目光询问安迪的意见。安迪沉吟一二，说道：“嘉，The Godfather Chen这个人很危险，如果他不是真的把你当成‘儿子的伴侣’或者是‘事业接班人’的话，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现在他对你的掌权行为看上去是表示默认，不过认为没有这么简单。如果可以，你还是离开他的控制比较好，你的生父可以帮你。” 书嘉晃晃酒杯，微笑道：“安迪，如果我回到罗家，我就是罗家的独苗，你觉得罗家会允许我爱一个男人吗？一个陈氏集团已经让我举步维艰，罗家比陈氏更强大更复杂，我不想刚出火坑又入狼穴。我倒宁愿维持现状，起码对付陈父我还有点把握，有陈逸在，陈父对我还不会太过分。” 安迪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思忖了片刻，突然手机响起打断了他思路。安迪告罪一声便出去接电话了。 罗书嘉一个人坐着有些无趣，想要抽烟，却想起还有一个孩子在房间里，不得不把烟盒给收起来。想起Knight这小混蛋趴在身上，罗书嘉索性逗起了小孩。 Knight可能也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书嘉勾勾Knight的小脸蛋，他就醒过来了。清醒过来的Knight便乐呵呵地追逐着书嘉的手指翻来滚去，看得书嘉不由得微笑：这孩子连打滚的样子都很像他父亲呢。 古人说“爱屋及乌”是有道理的，起码现在书嘉就对Knight有了一点好感。 罗书嘉心血来潮，拉起Knight胖嘟嘟的小手引诱道：“Knight，叫声‘爸爸’。” “啊啊！”Knight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对，是‘爸爸’。” Knight果然很聪明，罗书嘉教了几回，Knight就会乐呵呵地对书嘉叫道：“啪啪！” 书嘉笑得很开心，抱起Knight亲了亲，夸奖道：“Knight，你和你的父亲很像，都很有语言天赋。”陈逸那小子，明明不读书，但高考的口语成绩出来分数居然和书嘉差不多，实在让人不忿。 Knight像是听懂了“啪啪”的夸奖，咯咯笑着往书嘉怀里蹭──这又让书嘉想起了陈逸的狗狗撒娇法。 书嘉摸摸Knight的小脸蛋，这个孩子长大之后估计会很像陈逸吧？ 书嘉一没留神，就被Knight在身上爬来爬去地涂了一堆口水，弄得向来一身整洁的罗书嘉狼狈不堪。不过现在罗书嘉心情好，也不在意孩子的捣乱。 罗书嘉侧靠在沙发，一手支着脑袋，一手逗弄着Knight，这张棱角中都透着冷静和忧郁的脸上也有笑容，便如同大雪天里放晴的暖阳，格外明媚动人。 安迪推门进来时就看到这幅“美人戏子图”。 安迪怔怔，走到沙发前俯身以双臂困住了书嘉和Knight，当大人和孩子同时抬头以迷惑的目光看着安迪时，安迪低头在书嘉眼角上落下一个轻吻，叹息道：“嘉，真希望你爱的是我。” 罗书嘉笑笑，将安迪从身上推开。 第十章 钱货交接很快，特别是在两方彼此信任的基础上。 在公海上停留了大概两个小时就完成了交易，书嘉按计划准备返航，安迪自然也要回美国去了。 Knight依然由安迪带回去，Knight舍不得离开书嘉，又哭又闹的，最后书嘉给他灌了一杯红酒，愣是把孩子给灌晕了才算完事。 临走前安迪给了书嘉一个么指大小的发射器，解释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按下这个按钮，会有信号发射到我的手机上，我就知道你出事了，我回来救你。” 安迪说的颇为认真，但书嘉觉得有些小题大作了，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但书嘉还是小心地收好，毕竟这是安迪的心意，梅迪森家族族长给的专用求救信号──这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殊荣。 安迪摇头，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不太安心罢了。 安迪给书嘉一个拥抱。“我会想你的，嘉。” 安迪注视着书嘉，眼中深情款款。书嘉不知道其中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这个男人习惯了游戏花丛，他说的话总是令人难以当真。若非如此，或许书嘉也要被他攻陷了。 目送着安迪远去，书嘉便站在甲板上抽着烟。 估计着今天傍晚就可以靠岸，若是赶一赶的话可能明天天亮之前就可以到家了，不知道陈逸那个傻瓜有没有想自己？书嘉想起分别时陈逸那恋恋不舍的样子不由得微笑。虽说要赶也是赶得上的，不过书嘉不想搞得那么累，况且──小别胜新婚不是？ 在甲板上抽完一根烟，书嘉被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吹得喉咙发涩，想到自己咽炎实在不适合吹风，便准备会船舱休息。但没等书嘉离开甲板，他就看到远远的白色浪花开来，显然是有船只在快速靠近。 书嘉眯眼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似乎是一伙来历不明的船队。眼看那船队分明是朝自己这边开来，书嘉离去的脚步停下了。 这里还是公海，缉私队什么的并不需要畏惧 书嘉看着那船队越开越近，不过多时便看清了站在船头的那伙人的样貌── 沙竹帮？ N省的黑帮以陈氏集团为首，但并不是说除了陈氏就没有其他黑帮，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团体或者是依附陈氏的小型组织还是有的，沙竹帮就是其中之一。沙竹帮表面上看是和陈氏集团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在某些方面略有冲突的小帮派，但实际上，罗书嘉知道，沙竹帮是陈父在陈氏集团之外的一个分身，主要生意是贩毒。陈父之所以要搞这么一套出来掩人耳目不是因为什么狡兔三窟之类的原因，而是因为陈逸对贩毒深恶痛绝，似乎当年林辉死的时候陈逸和陈父闹过矛盾，陈父爱惜儿子，但是毒品生意是不可能不做的，所以专门搞了一个“沙竹帮”来经营。 书嘉知道沙竹帮的底细所以他想不通为什么这时候沙竹帮的人会出现在这里，抢货？不可能。路过？这也太巧了吧…… 书嘉一时疑惑，静待着那沙竹帮的船只靠近。 片刻后，对方的船只和书嘉这边开始并行，为首的那个高壮男子对着书嘉大声喊道：“嘉哥，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你啊！” 这名高壮男子名为卫立，是沙竹帮的二头目，沙竹帮的大头目人称“龙哥”，外人都以为是一个略有发福的中年男子，其实真正的“龙哥”指的是陈父。 书嘉淡然道：“立哥，好久不见。” 书嘉的冷淡让卫立有些恼怒，但他怒色一现，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嘉哥，想来你很疑惑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吧！？” 书嘉确实很疑惑，但表面上他只是给了一个淡淡的略带着一丝不屑的眼神，此外他什么也不表示。但在书嘉保持沉默的同时，他借着拿烟的动作，将手伸进口袋按下了安迪留给他的信号发射器。 卫立被书嘉不屑的态度激怒了，冷哼一声，道：“罗书嘉，不要以为你被龙头赏识，我告诉你，没你的好下场！” 罗书嘉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看看船上的其他人，突然发现自己这边的船不知什么停了，而船上的人三三两两地满满在甲板上聚集，看起来似乎是在给罗书嘉撑场面，但实际上却是把书嘉给包围起来了。 书嘉提携出来的小弟则向书嘉身边靠拢，以保护性的姿态将书嘉挡在身后。 有人将两艘船拼在了一起，沙竹帮的人借着跳板过来了。 书嘉面上依然波澜不惊，但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意识到有什么阴谋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暗中进行着，而很不幸的是，那个阴谋指向的正是书嘉！ 书嘉盯着卫立，他冷冽锐利的目光让身经百战的卫立也不自觉地毛骨悚然。卫立忍不住想要避开目光，但想到眼前不过是个比自己还小一轮的年轻人，卫立又不甘心地瞪了回去，但仅坚持了半分钟，他就受不了地撇开了目光。 卫立更加恼怒，当下冷笑道：“罗书嘉，你也就现在能猖狂！这船上没有人会帮你！” 罗书嘉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像是对卫立的话表示不屑一般。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海风和危险都没有让他的手多抖一下，就像平时一样从容不迫。 罗书嘉当然知道眼下情况对自己不利，当他冷静惯了，就算身处危境脸色也不会变一下，外人看来多半会以为他有所依仗。但此刻罗书嘉心中也是万分着急，他只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虽然他对安迪能赶来并不抱有多大希望。 罗书嘉轻轻吸上一口又缓缓吐出一个眼圈，口吻平静地说道：“卫立，有没有人教过你，反派之所以总是被消灭，就是因为他们话太多了？” 卫立大怒，正要让人冲上去砍了这厮，突然念头一转，冷笑道：“罗书嘉，你不要想用激将法！嘿，我今天还跟你磨上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搬出什么救兵！难道你还指望那些美国佬？他们早就走远了，回不来了！” 卫立当然不会知道，安迪临走前给了罗书嘉一个全球通用的求救信号。 罗书嘉轻蔑地笑，卫立的性格他了若指掌，一句话就把他给懵住了，傻得不行。 卫立又道：“罗书嘉，我早听人说你就是被男人操的货，这小模样生得确实不错，你是不是就靠你那小屁股爬上人家美国佬的船的？！” 周围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十分猥亵。罗书嘉也不恼，静静地抽着烟，不为所动。 那卫立看罗书嘉这样更加不爽，又道：“罗书嘉，你今天死定了，怎么样，要不要死之前哥几个让你再爽一把？！” 罗书嘉冷笑道：“卫立，这话等着你面对男人也能硬起来的时候再说吧！就你那小菜青虫？啧啧！”罗书嘉目光在卫立的胯间扫过，那“小菜青虫”指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卫立涨红了脸，骂道：“你这荡货！” 罗书嘉嗤笑道：“小菜青虫进针眼里都觉得是个大洞穴，还是少开为妙，免得丢人。” 卫立火冒三丈，想还嘴偏偏又说不过罗书嘉，人家都道罗书嘉性情阴冷不善口舌，哪知道罗书嘉不过是懒得和人争辩而已，斯文的人要毒舌起来比这些粗人更要人命！更何况罗书嘉向来不把陈逸之外的人放在眼里，从前过平静日子的时候装个乖宝宝就算了，现在生死攸关还装什么，这种根本不在意旁人目光的人狠起来那是最不要脸的。 卫立气得哇哇直叫，但又说不过罗书嘉，一急之下索性大手一挥，喊道：“兄弟们，给我砍他！” 下面小弟立刻操了家伙涌上来，罗书嘉的小弟也拿了能拿的东西开始迎战。 乒乒乓乓，两伙人就这么在甲板上打开了。罗书嘉这边人少，挡不住那么多人，没两下，就有持刀的兄弟冲到罗书嘉面前，举刀就砍。 罗书嘉能做到今天这位置上哪里是动动脑子动动嘴皮子就行了，他早从打定主意要帮陈逸整理黑道开始就有计划的训练自己，在美国那五年他在安迪的帮助下进行过系统的训练，那身漂亮的肌肉就是这么练出来的。身手什么的，虽然比不上专业人士，但对付这种寻常混混也是一顶三的厉害！ 眼看那小弟砍刀落下，罗书嘉眼明手快，抬手一架一捏，就将那小弟的砍刀给夺了过来，又是反手一抽，那小弟砍人不成反被人砍，胸前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喷，就这么挂了。 罗书嘉也加入战斗，他的加入让局势在小范围里产生了一定的变化，不过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多走了几个回合，罗书嘉这边小弟死伤殆尽，只有剩下两个挂伤的人还能留在罗书嘉身边应对一二。 眼看撑不住了，突然远处又有白浪开来，卫立和罗书嘉都看了一眼过去，只见两艘快艇没绕弯地直奔而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开到了船边。罗书嘉没空细看，只知道新来的这十来个人二话不说搭板上船，其中一人喊着：“立哥！龙头让我们来帮您！” 这么一喊，卫立那边的人就没再阻止这些人上来，罗书嘉这边更是无力阻止。罗书嘉暗暗叫苦，心想：就对付自己这么五六个人那需要“后援”啊！ 哪想那批人上船之后，之前喊话的人突然把枪射杀了一个站在眼前的卫立的人，大喊道：“兄弟们！给我杀了这批沙竹帮的孽畜！”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形势急转直下，卫立等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那边原本想玩猫捉耗子的卫立等人也拔出了枪，旁人有人将罗书嘉扑到了遮蔽物后面，这才让罗书嘉免除了被射杀的危险。 将罗书嘉扑倒的就是刚才喊话的人。这年轻人挤在罗书嘉身边低声道：“嘉哥！是浩子哥让我们来帮您的！” 浩子？沈浩？ 罗书嘉没想到居然自己的后援是这个人的──罗书嘉几乎没将这个不学无术好色无能的纨！子弟放在心上！ 就听来人说：“嘉哥，您快上船离开！这次是龙头要害您！您赶快离开！对方火力太猛的了！咱兄弟撑不了多久！”那人对外面吼了一声：“兄弟们──掩护一下！”甲板上的喊杀声顿时高涨。 罗书嘉被那句“龙头要害您”给刺了一下，心里一疼，突然想通了很多以前他没想通的事情：难怪陈父那样肆无忌惮地使唤自己，难怪陈父一心让自己涉足黑道甚至分权给自己，原来，原来这老家伙根本没想让自己活下去！ 之前罗书嘉一直认为陈父只是在利用自己，利用自己为陈逸掌管黑道，曾以疑惑过陈父为何如此信任自己，但总是将原因归结于陈父看穿了自己对陈逸的感情，知道自己不会背叛陈逸，哪想到，原来陈父的步步紧逼是为了将自己逼入绝境死地！ 书嘉不知道之前陈父是想让陈逸主动抛弃自己，还是早已计划好了今天的一切，总之，现在陈父决定除掉书嘉，要不动声色的手脚干净地除掉书嘉，而不会让儿子有任何怨恨──黑道火拼！沙竹帮表面上陈父的敌人，如果是沙竹帮的人抢货杀人，那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陈逸决不会怀疑到陈父头上。 这手段，真好！ 难怪二老虽然反对书嘉和陈逸的关系，却也不表示出来，反而是貌似纵容的闭口不谈，还以为是开明的父母，原来是早已写好了结局要将自己抛弃！ 罗书嘉万万想不到陈父竟然如此绝情！ 一切都明了的那个瞬间罗书嘉觉得很累，累得连反抗的心力都没有了，但就在他呆滞的同时他被旁边的人大力一推，立刻滚出了遮蔽物，子弹擦过皮肉，火辣辣的疼。罗书嘉下意识地闪躲，耳边有人叫他跳下去，于是书嘉没来得及多想便船舷下滚了出去，！地砸入大海之中！ 呛了一口水，那边快艇就开过来将罗书嘉拉了上去，等罗书嘉浑浑噩噩地上了快艇，快艇打了个旋急急开走！ “他妈的！给我追！” 卫立咆哮，他那边也有小弟跳上了大船携带的快艇追了出去。 虽然卫立的人慢了一步，但他们手上有枪，缀在书嘉的快艇后面不停射击，罗书嘉勉强趴在船舱里躲避子弹，但那个开快艇的人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七八枪后就被流弹射中了脑袋──一命呜呼了！ 罗书嘉无奈，不得不贴着船底爬到驾驶位自己驾驶，但他没有开过快艇，快艇不停地左右晃动，虽然十分幸运地避开了子弹，但是却也落下了速度。没两下，罗书嘉就被后面的人追上。就在他们相距不过二十多米的时候，一颗子弹射中了发动机，追击的快艇连忙摆头避开，就在他们转开的同时，轰地一声巨响，热浪夹杂着金属碎片席卷而来── 罗书嘉乘坐的快艇爆炸了！ 罗书嘉死了。 当陈父告诉陈逸这个消息的时候，在场的人亲眼看着刚才还兴高采烈的陈逸神情一僵，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陈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儿子反应如此激烈，连忙给陈逸掐人中，好在陈逸很快就醒过来。醒过来的陈逸抓着陈父的肩膀大声叫道：“这不可能！你骗我的对不对！老爸，你骗我的！书嘉不可能有事的！他不会死的！他走的时候还答应我很快就回来的！他怎么可能有事，老爸你骗我的！” 陈父将陈逸按住，神色悲切地说：“小逸，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骗你？书嘉他在公海上和安迪交易，回来的时候和沙竹帮的人发生枪战，罗书嘉跳快艇逃跑，沙竹帮的人在追击的过程中打爆了快艇的发动机，快艇爆炸，书嘉他就……连尸体都沈到了大海──救不回来了！” 陈逸疯狂地摇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胡说！胡说！你胡说！” “小逸……” “我不信！书嘉不可能死的！” 陈逸竭斯底里地叫喊，但眼泪却不可抑止地从眼眶中滚落，就算他感情上不愿意接受陈父所说的，但理智却告诉他：这是真的！书嘉真的死了！ “呜……书嘉、书嘉不可能有事的……他那么聪明，他……他不可能死的……” 陈逸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陈父抱住他安慰他，但在陈逸看不见的地方，陈父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书嘉确实死了，就算快艇的爆炸没炸死他，也会有人上去给他补上一枪的！他不会允许那个男人留下“带坏”自己的儿子！他必须得死！ 陈父觉得陈逸很快就会从悲伤中走出，他忘记那个男人，然后找一个娇美如花的女人做妻子，过上正常人的幸福生活──男人和男人之间能有什么爱情？说梦话。 但是陈逸对书嘉的感情很显然超出了陈父的预料。 陈父为书嘉办了一个葬礼，自然，立的只能是衣冠冢，骨灰也是没有的，只有一张黑白遗像。 陈逸躺在书嘉的床上，曾经蓄满两个人所有激情和温暖的双人床上如今只剩下一个人，那首书嘉唱过的《A day to be alone》在房间中不断回放。One Less Reason那略带嘶哑而充满拉扯力的声音反复唱着“你永远无法如我爱你一般的爱你自己。总有一天，伤痛都会消失”…… 仿佛是书嘉在唱，唱着他的爱，唱着他的痛，唱着那属于他的不可名状的悲伤…… 泪水顺着眼角划下，冰冷的泪水穿过发鬓，犹如罗书嘉轻柔的指尖捋过发丝，只是现在这抹触感失去了温暖。 泪水滴落在属于罗书嘉的深蓝色上，将沉静的深蓝染成了沈郁的蓝黑色，阳光透明明黄的窗帘也失去了温暖。 记得高中时，刚刚被罗书嘉强逼着进行魔鬼式学习的某一天，陈逸比书嘉早醒一步，他的坏水冒泡儿了，他想来闹书嘉，当他蹑手蹑脚地摸进书嘉的房间时，他看到书嘉侧躺着，白净的脸枕在深蓝的枕头上看上去特别安静，这让陈逸觉得书嘉的床似乎特别好睡，睡在上面就会特别安宁，也觉得睡着的书嘉特别可爱──醒着的似乎总觉得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虽然书嘉对陈逸很好。 陈逸靠耍赖皮蹭上了书嘉的，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书嘉的床特别好睡，有一股子让人安静的味道。陈逸猜测那是书嘉的味道。果然，他趁书嘉睡着时凑在书嘉身上闻，果然闻到了那股味道。 后来书嘉说，这是沐浴露的味道。 陈逸不信，他们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呢！ 不知从哪一天起，陈逸开始喜欢抱着书嘉睡，像抱着一个大小合适软硬适中的大抱枕，也像抱着一个清新凝神的大香囊。 有时候陈逸会想咬上一口，书嘉的皮肤挺好的，白白的，没有痘痘，也不粗糙。不过陈逸觉得这样不太好，那样咬人一定会被扁，以前他咬过林辉，结果被林辉打成猪头──他只是觉得小学时的林辉长得有点像包子。 这时候陈逸就想起了林辉，他觉得书嘉和林辉有点像，都是那样冷静聪明的人，只不过……书嘉看起来更加坚强。 书嘉……那么坚强的书嘉……怎么会离开自己呢？ 陈逸迷迷糊糊地想着。 陈逸想起林辉戒毒那段时间里，每次毒瘾发作林辉都生不如死，如果将他绑起来，他甚至会把自己的手咬断──虽然未遂，但是那手腕血淋淋的样子依然骇人。于是陈逸就使劲抱住林辉，不让他动，于是林辉就会咬陈逸的肩膀，咬得鲜血淋漓。陈逸觉得很痛，有时候也会想撒手，但是他听到林辉哭喊着说“陈逸我恨你”的时候，他就怎么也放不开手了。 陈逸也很恨自己，是他害死了林辉。林辉跳楼自杀死在陈逸面前，陈逸想到的却是：终于解脱了。 林辉解脱了，陈逸也解脱了。 陈逸很怕，很怕身边的人再离他而去。 书嘉第一次表露出他的感情──一个偷吻，陈逸很惶恐，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也说不清自己对罗书嘉是什么感情，他觉得自己喜欢婷婷，但是他也很重视书嘉，可是对两个人他的感觉是不一样？他会对婷婷怦然心动，对书嘉就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他能一眼就看到书嘉，可是无法一眼就看到婷婷──这算爱吗？ 反正是很奇怪的感觉！可是书嘉要走，陈逸很惶恐，他不想让书嘉走──这算爱吗？ 陈逸想留下书嘉，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做，于是他亲了一下书嘉，感觉还不算坏──这算爱吗？ 后来书嘉走了，去留学。书嘉不在身边了，陈逸才觉得寂寞。很寂寞，到了晚上特别寂寞，陈逸不确定这算不算爱，也可能只是因为两个人住在一起住久了突然分开所以才会觉得不习惯。可是日日夜夜一天天地过去，陈逸没有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反而更加想念书嘉，不单想念书嘉的手艺、书嘉的照顾、书嘉的帮助，还想念书嘉温柔的目光。陈逸永远忘不了，那年期末他躺在书嘉腿上读书的时光。在书嘉没有注意的时候陈逸偷偷睁开眼睛向上看，他看到阳光给书嘉绘出一对金色的翅膀，他的书嘉望着天空微微笑着，恬静的纯净的，不沾一丝忧郁的幸福微笑，陈逸看呆了，他相信这是他看过的最美的笑容…… 陈逸相信自己是爱上了这个笑容。 每次想到这个笑容陈逸都会不自觉地微笑，每想一次就更爱一分，爱这个笑容还有拥有这个笑容的那个人。 可是，书嘉从美国回来后就没有这样笑过了。 书嘉的侧脸总是沉静而忧郁的，陈逸再也没有看过那个长着金色翅膀的书嘉了。 陈逸觉得自己好傻，他早该发现了，他的书嘉回国之后都没有纯粹的笑过了，他的书嘉……他的书嘉没有笑过…… “书嘉……我是不是真的很傻……到今天才发现你的难过……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 陈逸低声痛哭，他的书嘉，他的书嘉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公司里的人都发现了，罗书嘉离开了，陈逸也失去了笑容。以前他们的陈大少总是笑得灿烂开朗，每次笑容咧开都让人想跟着笑，这与他身边的罗书嘉形成鲜明的对比──每次书嘉微笑时看得人都冷得碜牙。可是现在陈逸虽然恢复了工作，却不再开朗大笑了。 空闲时，陈逸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向外看，以前书嘉就喜欢这样俯瞰这座城市，他说这样会让思路开阔。可是陈逸越看越觉得寂寞，好寂寞…… 嘟嘟嘟。秘书的内线拨进来，陈逸随手按下通话键，秘书的声音传来：“陈总，有一位美国来的先生找您，叫安迪。是否要让他进来？” “……让他进来。” 片刻后，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安迪牵着一个步履蹒跚的孩子走了进来。 陈逸看了一眼孩子，又将目光投向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安迪对陈逸伸手，以相当流利的中文说道：“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安迪•梅迪森。” “你好。”陈逸和安迪握了手，“有什么事吗？” 安迪微微一笑，将他带来的孩子拉到陈逸面前，道：“你的孩子，还给你。” 陈逸错愕地看了一眼那孩子。 安迪道：“你，和陈小姐的孩子，书嘉为你救下的。他叫Knight，书嘉起的，没有中文名，他说让你起。”安迪在那个“救”字上咬下了重音，看着陈逸眼中闪过浓重的疑惑，安迪一笑，又说，“你可要好好抚养他，书嘉会看着你的。” 陈逸冲上前握住安迪的手臂大声叫道：“书嘉没死对不对？书嘉在你那边对不对？带我去见他！带我去见！” 安迪嗤笑一声，拂开陈逸的手，“你在做梦吗？那真是抱歉，我要打破你的白日梦──书嘉死了！他乘坐的快艇爆炸了，他落入海中，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混蛋往他脑袋上补了一枪！”安迪以手做枪顶在陈逸脑门上，冷笑道，“你觉得，有人可以在这种情况活下来吗？” “不是的，不是的……不会的……” 陈逸摇着头喃喃自语，他一直期待着……期待着有一天有一个人会来告诉他书嘉没死，书嘉走得那么突然，突然得让人无法相信！ 安迪看着陈逸，突然诡笑一声，道：“陈先生，你知道是谁害死的书嘉吗？” 陈逸猛地抬头，红着眼睛低吼：“谁？！” “你的父亲，是你的父亲亲口下令让人除掉书嘉的。”安迪冷笑道，“知道为什么？因为书嘉爱你，但是你的父亲不希望你是个同性恋！你希望书嘉没有死？可是书嘉这次没死，难道下次不会死吗？只要你父亲还在你身边，书嘉永远不可能有好下场！” “不可能……不会的……” 陈逸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他的脑子里被书嘉和父亲的影像充斥，他不知道安迪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直到Knight扑在他怀里，他才迟钝地低下头。 孩子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啪啪？” 想到这孩子是书嘉为他留下的最后的礼物，陈逸心头一酸，张开手臂将Knight用力按入怀中。 “Knight……” 陈逸抱着孩子悲痛欲绝之时，走出陈氏大楼的安迪给美国打了个电话── “嘉？你的话我可给你转达到了，你要怎么感谢我啊？……中国菜给我吃？不要，我要吃你……好啦好啦，不要生气啦，开开玩笑嘛……ok，我现在就回去了，亲爱的，等我……”不等安迪说完，电话的另一边已经挂线了。 安迪看着手机撇撇嘴，一脸无奈地感叹：“过河拆桥啊……” 尾声 三年后── “逸哥，这是今年的报表。” 助理恭敬地送上整理好的资料，而眼前面色冷淡的男人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示意助理将资料放在桌子上。每次面对这个男人，助理就觉得背后冒寒气。也说不上为什么，明明这个男人很少发脾气，但助理还是十分畏惧，或许是因为男人总是冷漠的神色，也可能是因为真男人亲手把老龙头给逼下台的手段。 三年前嘉哥死了，有人说是被老龙头做掉的，具体的他们这些做小弟的是搞不清楚的，但没过多久，老龙头的独子──也就是眼前这男人──就和老龙头闹翻了，听说为的就是嘉哥那件事，谁都知道嘉哥和逸哥感情好啊，看来老龙头害死嘉哥这传闻没准还是真的呢。 不过当年嘉哥为老龙头呕心沥血，那叫一个能干，那叫一个勤快，怎么就招老龙头忌恨了呢？ 助理是想不明白的，他只知道自三年前逸哥和老龙头闹翻之后，这对父子就杠上了。这些年来虽说也有老龙头退让的成分在内，但不论怎么说，逸哥也都是凭真本事夺权抢地盘。如今，这江山换主人了，都是逸哥的人，老龙头退了，金盆洗手了，带着大嫂去旅游了…… 不过逸哥看起来还是不高兴。 助理站在一边胡思乱想着，那边房门的门锁突然被慢慢拧开，门开了一条缝，助理错愕地看过去，男人也投去了锐利的目光，然而片刻后，从门缝中探出的却是一个小小的脑袋。 小脑袋好奇地望着陈逸，圆溜溜的眼珠子一眨一眨的，稚嫩的童音从微噘的小嘴中吐出：“逸爸爸，嘉礼在等你出发啊，你怎么这么慢呀？！” 男人目光中冷冽尽去，温柔地对孩子招招手，等孩子走进了，他将孩子抱到自己的大腿上，摸摸孩子的小脑袋，微笑道：“逸爸爸事情做完了，正要去找嘉礼呢。” “真的吗？”嘉礼将信将疑地瞅了一眼男人，古怪精灵地说，“逸爸爸每次都这么说，但是逸爸爸每次都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每次都要让嘉礼等好久。逸爸爸是不守信用的坏蛋！” “抱歉，嘉礼。不过这次爸爸真的把事情做完了。来吧，我们出发了，去看你的……书嘉爸爸。” 男人笑着将孩子抱起，吩咐助理备车，他要带孩子出门了。 和往年一样，六月中旬的这天男人都会带着孩子去一个地方，只是三年前嘉礼还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那时候这孩子只有一个那人留下的英文名，而现在，孩子有一个中文名，还会和爸爸斗嘴了。 车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云梦泽。 自然，这不是什么自然风景区，事实上，这是N市最高级的园陵，也就是墓地。 男人没有带花，因为那个人对花什么的没兴趣。陈逸只是带了一盒烟，走到墓碑前，为墓碑的主人清扫了一下台面，便将一根烟抽出，点燃了，自己吸上一口，随后将燃烧中的香烟放在墓碑前。 男人望着照片上的那张容颜，沉默着。他已经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再对墓碑的主人说了，所有所有的话都沉积在内心深处化为身体的一部分，除非将他肢解，否则他无法多说一句。 但是孩子却并没有这么沉默。 陈嘉礼在墓碑前蹲下，仿佛对着人说话一般说道：“书嘉爸爸，今年逸爸爸还是很忙，他还是没有陪我玩。安迪叔叔说，我一定要向你告状。不过大家都很羡慕我有一个又高又帅还对我很好的爸爸，所以我决定不说他坏话了。不过安迪叔叔说，就算我不说,书嘉爸爸也都知道，那，书嘉爸爸，下次逸爸爸打我屁股的时候你要出来打他屁股，这样他就不会打我屁股了！” 男人听得孩童趣语不由得微微一笑，揉揉孩子的头发，但什么也没说。 远处，安迪和一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男子看着这里，看到男人眼中的悲伤，安迪问道：“嘉，你真不过去吗？看得出，他很爱你。” 男子静默片刻，轻声道：“不了，我累了。” “可是你们都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你连眼睛都……” “所以我累了。” 男子打断了安迪的话。良久，安迪叹息一声，没有再勉强。 片刻后，墓碑前的男人带着孩子离去了，安迪也轻轻拉了一把身边的男子。 “嘉，他们走了。” 男子点点头，让安迪握着他的一只手，慢慢地，慢慢地，带着明显的摸索和迟疑一步步向前走── “前面有台阶。”安迪轻声提醒。男子微微颔首，小心地踩着台阶往下走。 任谁都看出来了，他看不见。 三年前那颗子弹没有夺走他的性命，却取走他的光明。 一步步离开园陵，走到大门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陈逸的声音再说：“嘉礼在这里等爸爸一下，爸爸回去拿个东西。” 男子一怔，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安迪，但是他看不见，如果但是他微挑的眉毛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意思：为什么没有避开他？ 男子没有看在安迪噙在嘴边自嘲的苦笑，他只听见陈逸的脚步在靠近，他还听见陈逸和安迪打招呼：“安迪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安迪或许是和陈逸握了手。陈逸说：“你也是来祭拜书嘉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男子下意识地想要抽手，但却被安迪紧紧握住。 安迪答道：“是啊。” “哦……” 陈逸这么应了一声，男子分明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徘徊。 他会认出来吗？男子心中忐忑地想，即期待又不期待的矛盾心情让他喉咙发涩。 男子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努力装的想一个陌生人，然而也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陈逸突然抬手摘走了他的帽子，不等男子反应过来，陈逸已经将他狠狠抱入怀里！ “罗书嘉！” 陈逸近乎凶恶地咆哮：“你这个混蛋！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回来了也装作不认识！你──”陈逸话音一窒，泪水已经自己落了下来，“你……你这个混蛋……” 书嘉苦笑，他不知道该感动还是其他什么的。 复杂的情绪让他说不出话，只能抬手，摸索着拂上陈逸的脸颊，轻轻摸了摸，触手的温热让他想起了沈淀了很久的往事。 感觉到怀中人动作的迟疑，陈逸一愣，松手细细打量着久别重逢的情人，他发现了── “书嘉，你……看不到了？” 书嘉无奈一笑，算是默认了。 安迪在一边说：“陈逸，书嘉现在是瞎子了，可没办法照顾你了。” 陈逸眼眶微红，再次将书嘉抱进怀里：“没关系，我照顾他！” “你确定？”安迪嘲笑地说，“就你这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人你能照顾什么？” 陈逸不甘心地大声分辩：“我、我会学着做！” “哦？” 安迪意味不明地笑笑。 “当然！”陈逸用力抱住书嘉， 这时，书嘉开口：“安迪，我只是淤血压迫视觉神经而已，做了手术就好了，请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凄惨好吗？” 陈逸愣住了，安迪则摊摊手，满是无辜地说：“我只是为你试探一下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是不是真的会对你好嘛。” 陈逸憋不住了，大声喊道：“……我、我当然会！” “确定？” “当然确定！” 看一眼嘴角噙笑的罗书嘉，安迪知道自己又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夏天，这是木槿花开的好日子，有情人，终当眷属。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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